朋友吗?邹凡仔细想了一下,他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称得上有两个朋友,老牛和云长,还都已经分别三年有余了。
邹凡悄悄打量清源子,师父算朋友吗?算的话他就有三个朋友。
清源子说:“咱自个儿做不成之事不表示朋友做不成,所以咱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万事有朋友相助,浑身都利索。”
邹凡问:“师父,假若我想交朋友,别人瞧不上我咋办?”
“欸,问得好。”清源子说,“交友是门学问,它就似炼气修仙,也得瞧机缘。所谓“有缘千里相会,无缘逢面不识”,这机缘还须咱自个儿把握。”
邹凡问:“师父,该怎么把握?”
清源子说:“交友也是瞧人之术,杏林有‘望、闻、问、切’曰作‘四诊’,交友亦如是。
第一,以目观人,莫只观其貌,须观其行;
第二,以耳闻人,莫只闻其表,须闻其里;
第三,以口问人,莫只问其音,须问其心;
第四,以心度人,须知人无完人,务必将心比心。”
清源子说:“重中之重,咱交友万不能作践自个儿。
切莫学那贱人,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万莫学那蠢人,遭人卖了替人数钱;
也莫学那庸人,无故付出叫人轻视;
更莫学那佞人,同流合污为虎作伥!”
清源子说:“咱该交益者三友,莫交损者三友。
所谓益者三友,为人正直,为人诚信,知识渊博,咱也该努力做这般谦谦君子;
至于损者三友,一则谄媚逢迎,二则笑里藏刀,三则花言巧语,咱万不能堕落做此类阴鸷小人。
人行一世,若交友不慎,必祸及己身。
徒儿,如此种种,你须谨记在心!”
邹凡用心记下,若有所思,点头答应,“师父,我晓得了。”
他一转脸,瞧见三丈外树上有个灵活且熟悉的小身影,从一支枝桠跳到另一支枝桠,赫然是九节狼崽子。
它竟一路尾随至此。
清源子还想继续谆谆教导,邹凡打断他,“师父快瞧,它跟着咱哩!”
清源子早就发现狼崽子踪迹,觉得此番也教得够多,来日方长,也不好填鸭子教育,只求宝贝徒弟十分能记下六、七分,再慢慢消化,此般足矣。
“瞧见没,”清源子指着九节狼就地取材,“它喜欢你,想和你交朋友,你以为何故?”
邹凡跟清源子说过九节狼吃他的手指,清源子才晓得宝贝徒弟躯体似同泥巴,可以吸收土气复原。
这跟“尸解鬼修”又大相径庭,清源子也闻所未闻,思忖此番事了,必须冒险去中岳走一遭,毕竟那里有九州规模最大且典藏最丰富的兰台,藏有自古至今经史子集丛书简帛百万,可谓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约莫可以找些线索。
兰台主宰是天下正宗仙门领袖,中岳紫微天君夏诩。
清源子想入得兰台,还须先过夏诩一关。
不过好在夏诩声名在外,是天下皆知的“老学究”,更是个老好人。
清源子忖度,若是为了求知学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兴许可以博得夏天君点头答应。
只要进得兰台,万事好说。
邹凡也喜欢狼崽子,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它喜欢吃我手指。”
清源子说:“它如果是个人,想和你交朋友,必是图你身上财宝,就跟你那个大贵族朋友似的,姓甚名谁来着?”
“他叫云长!”邹凡说,“他不是图我财宝,我没有财宝,他反倒送我许多财宝,都被坏人抢走了。”
清源子见宝贝徒弟执着于此,不好细究,话锋一转,“别的且不论,只说那兽。为师瞧你打心底也喜欢它,不妨花些心思驯服它,毕竟兽与人不同,给它一点好处,可以收伏它心。”
邹凡矛盾,“师父,真的可以吗?”
清源子见邹凡似是有些执拗,心忖自己却是操之过急,反倒拔苗助长,遂说:“兽是兽,它不是人,为师比喻不当,你切莫多思!自古以来,人驯服兽,天经地义,你可以视它作个机缘,若能抓住此个机缘,岂不妙哉。”
“人驯服兽,天经地义……”
清源子默念此句,倏而陷入沉思。
他掐指一算,自个儿今年已岁七十有三,高寿了!
至少对他而言,却是高寿了。
清源子本来以为天注定二郎山传至他将绝祀,亦无欲无求得过且过。
直到他遇着宝贝徒弟,沉寂的心瞬间沸腾。
清源子才晓得,列位祖师在天有灵,护佑二郎山后继有人。
他忽觉时光匆匆,必须抓紧助宝贝徒弟快快茁壮成长,可以担下掌门重任。
清源子心底喟叹,“时间不多了……”
邹凡豁然开朗,“原来这就是机缘。”
“师父,等我一下!”他扪心自问,想抓住这个机缘。
清源子仍在沉思,听见宝贝徒弟说话,也没听清是何言语,本能地捋须颔首答应。
邹凡获得首肯,欢天喜地跑向大树。
九节狼崽子见师徒俩驻足,也趴在树桠上小憩,远观十分乖巧文静。
邹凡停在大树下,抬头扬起双臂,轻拍手,“小宝乖,快下来,跟我走吧!”
他已经给狼崽子想好了名字,叫“元宝”,胖乎乎软绵绵的小元宝。
元宝睁开眼睛,两个眼珠又黑又圆,歪着脑袋打量邹凡。
邹凡又拍拍手,右手晃着食指,细声呼唤,“小宝,来吃手。”
元宝果然被吸引,站起来,对邹凡充满信任,直接跳下枝桠。
邹凡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元宝,兜在怀里。
元宝入了邹凡的怀,双爪迫不及待捧住他手指,伸出小舌头开始舔个不停。
邹凡手指在元宝舌下虽是消耗品,他却可以时刻吸收土气,源源不断补充手指消耗。
他也并未察觉任何不适,遂满足元宝独特癖好,任凭它舔个不停。
谁叫它如此可爱。
邹凡怀抱元宝回见清源子,掩饰不住心花怒放。
清源子见元宝长相乖巧,伸出手指轻轻刮着元宝鼻子。
元宝却不领清源子的情,直接伸出爪子赶开他手指。
清源子自哂,“这崽子还嫌弃咱哩!”
邹凡赶忙说:“师父最好了,我不嫌弃师父!”
清源子一个暴栗轻敲在邹凡脑门儿,“臭小子,越来越淘。”
邹凡挑逗元宝,喜眉笑眼。
师徒两人继续前行寻求机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