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客官,欢迎今个儿来到荼苦茶馆。
来这里的客官无非是一壶清茶半缕烟,闲听天下春秋事。
在下虽然名不显、位不尊,提的不过是一壶热茶,启的只是两片薄唇,但好在还算耳聪目明。隐山的龙井、洞山的碧螺、黄山的毛峰、云山的普洱,靠着两条腿走南奔北进茶,听一听南北两路、东西二地的江湖事迹。喜的是各位茶友老爷大姐的捧场,奉送一些江湖上的轶事,陪各位品茶。如有不喜,想清净的客观,二楼尚有雅间,只管找学徒带路。”
圣风朝正东道一隅的珍州龙场,虽有市集终究不过三五行人步行在街道上,店家也是稀稀拉拉的散落在街边,许是还没到节日赶集换物的时间吧。但是龙场老街街头的一处茶馆里热闹非凡。馆名“荼苦”,取的是“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细品方知此中味。
“海习先生客气了,南来北往的道上哪个不晓您的茶艺,哪个又不知您天听地闻的本事。喝茶还有故事听,谁愿意一个人上二楼傻坐着。”
“这位兄弟是北人吧,咱这很少用到‘您’字的。”
“大兄弟你的南话也不地道啊!”
“没办法,走南闯北的苦力啊!”
“朋友说笑了,四海镖局的师傅如果只是走南闯创北的苦力的话,那叫那些走货贩足的如何活法!”
“呀,兄弟是怎么看出我的来历的?”
“你那镖旗不是搁桌上呢么!‘五湖’两字这么大!”边上有茶客笑道。
“镖旗绘五湖,镖名曰四海,五湖四海俱是我走镖的所在。镖主华老先生手中长枪腰中鞭,出是蛟龙回马桩,江湖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海先生评的在理。不是我吹自家当家的,那身手。唉,可惜兄弟我书读的少,没法向大家形容,那真是见了才知道厉害。”那个自称走南闯北苦力的镖局汉子道。
“没法形容才是最厉害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啊!”茶馆老板海习笑道。
“还是海先生会说话。”有人赞道。
“海先生,出是蛟龙回马桩怎么说的?话是听过,但我可不知道其中含义,这‘出是蛟龙’指的是华镖主的钢鞭?回马桩指的是长枪?不是回马枪吗?”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那华老镖主的十三节钢鞭在进退间端的是神鬼莫测,好似那出水的蛟龙,你道那龙头势难抵挡,可是神龙摆尾也不是说笑的。至于回马桩嘛,说的是华老镖主收势的那一下,长枪落地犹如木桩入地一般的稳健。鞭、枪双绝,江湖上能同时把两个兵器练的出神入化的可没几位啊!更何况枪硬鞭软!”说到兴处,这位茶馆主不忘端起边上的清茶茗上一口,“好茶,这是敝人特意从云山进的普洱,在这秋寒时可是有暖胃之效,也是解酒的好手。”
“哈哈,不愧是‘半片茶圣’海先生,说草莽江湖事的时候也不忘推销推销自家的东西。”
“客官说笑了,小店可还指着各位高客过日子呢。”
“咱们跑江湖的,海先生不必客气,‘客官’的称呼可担不起。”
“说故事时小老儿称呼各位一声‘兄台’,年长的叫声‘老哥’,卖茶的时候,各位可是衣食父母,怎可妄称!哈哈,大家别光顾着听小老儿说,别忘了喝茶吃点心。”
“海博士真是妙人!”
“哟,这位客官,博士这称呼可不敢当。”说着海习看向说话之人,却是一位着直身带方巾的年轻人,唇红齿白,看着也不过双十出头。
“就是,小屁孩,茶博士就是寻常茶馆里沏茶跑腿的,不上台面的小人物。海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你就敢‘博士’的叫上了!”许是气不过小儿的无知,这位竟然是越说越激动,呼的一下把桌上的杯碗拍的乱窜,茶水也是洒落一地。却原来正是那四海镖局的大汉镖师。之前海习的一番话把他老主夸的是上天入地一般,顿时这大汉把海习引为知己,现在听到别人把海习当一般小跑腿的哪有不气的。
“我,我,哪,哪有!”这青年也是被惊的不轻。
“你妈的还说!给老子闭嘴。”啪的接着又是一拍。
“好了,好了,年轻人不懂事罢了。老兄别动怒,这可不是一个镖师该有的脾气啊!”一边有茶客劝解道。
“老子的镖早走完了,不然怎么的,你有见过一个人出来保镖的!”
“是,是。”知道这汉子在气头上,其他茶客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位兄台,小老儿多谢你的抱不平了。可是你误会这位小哥了。”闹腾了半天,终于事主海习能插上话了。
“海先生别怕,这小子要吓跑了我来付他的茶钱。”
“哈哈,兄台说笑了,各位客官常年照顾着我这茶馆,小老儿还不差这几文钱,不过你真有可能误会这位小兄弟了。小兄弟一看就是喝过墨水的。”
“喝过墨水?这我懂,就是读过书嘛。有啥了不起的!我也识字,百家姓、弟子规也是看过的。再说读过书就更不该瞎叫啊!海先生哪像个跑腿的了。”
“哈哈,小兄弟你自己说吧!”
“好,好。”被数落了半天又不敢插嘴,这青年也是憋了半天了,连着两声‘好’后狠狠地喝了一口茶道,“据我所知,茶博士最早称呼的是茶圣羽,怎么现在变成一般茶童的称呼了?海先生在这一带被尊称为‘半片茶圣’,半片当是先生名中那个‘习’字吧!既然有茶圣雅号,自然对茶道是十分精通的了,一道能手自然当得起‘博士’一称。”
“不敢当,老儿可不能与茶圣并论,江湖朋友抬爱罢了。”
“我靠,原来如此,哈哈,小兄弟,哥哥错了,给你赔个不是。”说着大汉站起来一拱到底,倒也是干脆利落。
“那如果我嘴上如是说,心里还真把海先生当一个普通茶倌了呢!”
“啊,你!”镖局大汉瞪大眼睛看着青年吃惊道,“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小兄弟风趣,如果只是茶倌,又怎么会叫在下一声‘先生’呢!”
“哈哈哈哈,四海镖局的兄弟,走镖你行,耍嘴皮嘛,那是不成的。”
“好哇,可惜这里没卖酒,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哈哈,闹也闹了,笑也笑了,海先生,最近有没有从走南往北的那听到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各位,今回想听哪位侠客的生平事迹,在下知道的必无所不言。”海习向四方茶客一拱手道。
“那还请海博士介绍下当今天下最厉害的高手,也让小子开开眼界。”首先接话的是那先前被数落一番的青年。
“这位兄弟,这个还要说吗?走江湖的哪个不晓?那几位还用再说!”
“大哥,非在下无聊。小弟来自东莱,听闻海博士茶道在东南一带无双,本是想来品味下华夏的茶道,没曾想还有此趣闻。如果在下问的实在末流,那真是失礼了。”
“原来是东莱的朋友啊,想不到官话如此流利。”
“这位大姐有礼了,家族世代在贵国经商,此次家里让小弟出来见见世面,所以小弟在这上面着实下过苦工呢!”
“远来是客,那请海先生为这位小兄弟说说吧!”
“那还真是巧,各位就算不提及,在下也会说一说这六位,不,应该是七位人物的。”
“此话何意?如果不是这位东莱小弟,何须再提?又怎么是七位呢?”
“好了,别多问了,海先生讲故事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多嘴的。”
“江湖客中虽有剑魔、剑圣;耍刀的也有王、霸称谓,但兵刃用的再好,终究非上层。外门兵器再快再利又哪里及得上自家拳脚利索!武道高手把那内劲真气灌输于手脚,那就是无坚不摧。只是说来容易,修炼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坐不少也是练家子,想来懂得习武一道开始讲究的是‘拳不离手’。在拳脚上打下基础,能够打上几个把式就算出师了。要想扬名立万,则接着就是修习兵刃功夫了。而那些天纵奇才,则能更进一层,把自己的身体化为随心所欲又无坚不摧的兵器,才是武道的最高境界。放眼当今天下,原本有此修为的正好六合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