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莫斯学府……如果不是蹭名气的搞怪地名，那么世界上只会有一个赫尔莫斯学府了。

位于赫尔莫斯的高等学府，据闻是世界上最大的学府，天才魔法师们的汇聚地，光是院校就有数十座，对魔法的分类更是条条有序，其中的博学院的那位院长甚至被誉为魔法界的“百科全书”。

赫尔莫斯学府每隔两年一次招生，即便缘安这种严重缺乏常识的人都听过其名讳，能顺利从中毕业的魔法师走到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是大受欢迎。

总之是个什么都能教，什么天才都有的世界第一学府。

“不过，我并不是凌晨一点才来的喔。”

薇薇安娜松开手，侧身坐在长椅的另一端，“早在三小时前，晚上十点左右，我就在车站里等待了……嗯，因为白天一直在等你。”

“我大概会等到明天早上，或者后天早上……虽然我不赶时间，但最近列车一直停运我也会很苦恼啊。”

“说起来，缘安才是刚刚来的吧，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

缘安早已经想好一副说辞，“啊，你还记得那位猫族的侦探吗？其实帮她的小忙啦。”

“从她给的情报里，说是在车站的某个角落，有一位杀手和盗贼达成了和危险分子交易，我是特地先行来调查一二。”

当然是谎话，难不成说其实只是随心使然，因为从没在大半夜像吸血鬼一样在外寻求过刺激，所以想要体验一回？

稍微太虚浮了吧，别人不会相信的。

相比之下，果然还是带有针对性目的性的行动才更能让人信服，至少身旁的牛仔薇薇莉安看上去是相信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伪装。

居然很自然就把谎言说出口……缘安自己都倍感意外，以往说谎时她总会紧张的不行，不论欺骗自己，或欺瞒别人也罢，她都是毫无天赋可言的普通水准，不不，根本就是失败的水准。

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缘安承认今天稍微有点沮丧，心情不好，被情绪裹挟着在行动。一位新朋友、名为叛逆心的东西在作祟，趴在耳朵边，像小恶魔一样喋喋不休，“去做些坏孩子们做的事吧，去卸马车的滚轮，或者拿石头砸别人家窗户玻璃!那一定很刺激!”

自己会不会太孩子气了一点。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和我一样来简单寻求刺激呢。”薇薇莉安的发言倒真配上了她的一身行头，“半夜的老旧车站里调查恐怖分子、杀手和盗贼间的阴谋，听上去像是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超危险行动。”

“我做梦都想经历啊!让我来帮你吧小缘安!”

“很危险的。”缘安一脸严肃说。

“嗯嗯，那更好了。”薇薇莉安满脸欢悦，“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那就从大厅开始吧。”缘安也顺着她话走，反正也没有什么困意，虽然双腿有点发涨，不过陪她玩一玩也有种别样的趣味。

一个人好像还是孤独了一点，两个人的话，无聊的事情也多少有趣了一些。

说是调查，到头来两人只是很普通的在“散步”而已，缘安不会光源类魔法，离开薇薇莉安后就走不动道。

薇薇莉安倒是兴致高涨，墙上常见的划痕被她说成可能是杀手的手艺，角落的涂鸦称其为盗贼做的标记，在她的口中，似乎所有可见的物件都或多或少与“阴谋”沾关联。

这就代表其实是没有相信吧，缘安笑了笑，如果对方真的相信这种随口编凑的谎言，那该苦恼的反而是自己了。

皎白月光下，外面树影婆娑，洒落在地面上如一幅幅戛然不同的竹影戏，冰冷和潮湿在空旷的车站大厅中弥漫着，不少座椅上凝结出大小不一的水珠。

这种环境中待一整晚还真不算容易，尤其是身旁还有位一惊一乍，话里三句离不开恐怖事端的牛仔小姐，使得原本的谎话似乎都在无形间多了那么一分真实感，让人不自在。

“大厅里好像没有线索。”

“理所当然吧。”缘安微笑，“作为白日里人流最多最大的地方，任谁都不会把交易地点设置在这样人多眼杂的地点，尤其是当着那些潜在的马仔、小偷们的面。”

也不完全尽然就是了，既然存在超凡能力，如果真有类似的事件，或许某些胆大极端的人真会选在人流最多的车站里，毕竟，艺术往往取材于生活。

整个大厅内没有任何痕迹，薇薇莉安还想继续，不过缘安拉住了她。

腿软了啦。

“啊，今夜真是好满足。”薇薇莉安靠在长椅上像小猫一样露出惬意的表情，“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夜深人静里一个人钻进这座列车站，直到天亮。期间也会幻想出各种各样的恐怖故事，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饱含有冒险精神。”

“不害怕吗？”缘安问。

“害怕。”薇薇莉安一哆嗦，“有段时间超害怕的，那还是很小很小，刚记事不久的时候，我第一次跟着父母来契多，来参加外祖母的葬礼。记得妈妈说外祖母被街头的抢劫犯用锥子刺死了，当时不会魔法，人也小小一个，第一次看见人类死去的尸体时我吓坏了!就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很久才跑回车站。我当时超想逃走!结果在车站内一缩就是一整个晚上!”

“那绝对是我人生中最惊慌的一天，周围是寂静无声的空地，安静到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所幸当时车站刚刚翻新不到两年，还很健康，如果是现在这幅模样，我当初可能就被吓死啦!”

她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

“那为什么，说是爱好？”缘安又问，她乐于听别人分享身边发生的故事。

“后来长大了点嘛，父母又在契多定居下来，为了找到杀害外祖母的凶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靠近这里，终于有一次，契机或许是翻看了哪本杂志里的冒险家语句吧，我提起勇气，带上面包和牛奶又一回钻进了这里，也就那次过后，我开始对这座车站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该怎么说，占有感？”

“最开始是恐惧，然后是克制恐惧，再后面一点，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秘密基地，白天里成千上万的人从它身体中经过，而在夜晚，这里只属于我……我会见证它最真实的样子。朋友，对，这间车站是我的朋友!我把它当成朋友，比起面对外人眼光，夜晚的世界里，才更能展现出它的模样，老旧又破败的景象。”

薇薇莉安抚摸着长椅上一点一点积累的划痕，“不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当白天来来往往的游客，而是做能在深夜中赤诚相待的朋友。”

“你很特别。”缘安不假思索地说。

“是不是很奇怪，你会讨厌我吗？”

“应该不会。”

“那就是喜欢我？”

“不讨厌不代表喜欢吧。”缘安适时转移话题，“那位抢劫犯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死了七年了，是一个老头，当时那人已经患上很严重的心脏病，被折磨到时日无多，妈妈也早早就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说完，薇薇莉安哼唧着嘀咕，“再过几年，新的列车站就要建起了吧，将来它不再被任何人需要，就全部都独属于我了吧。”

大概率是会进行拆除工作的……缘安忍住没告诉她残酷的事实。

“你也很特别……我的朋友可不多喔，怎么样，缘安小姐，你想做我的朋友吗？”

朋友这个名词，在少女的两段人生中两只手掌数得过来，她也认可面前牛仔小姐的话，朋友一定是要能够赤诚相待的，不过……

“确定是朋友吧……”缘安小心翼翼地问。

薇薇莉安极其少见露出了尴尬的酡红，“是朋友啦。”

“所以，休息好了吗，我的好朋友？”她眨了眨眼睛，“继续开始调查吧。”

“……”

头疼。

缘安无奈站起，“我的朋友，下一站该选哪里好？”

“卫生间!”薇薇莉安指了指公共卫生间。

“实际上，我之前就觉得不太对劲，依我对老朋友的了解，里面潮湿的过头了。现在的装扮灵性太低，如果是昨天，我应该能看出些端倪。”

公共卫生间的环境算不上好，甚至能说很糟糕，缘安站在门外都感觉内部透出莫名的黏滑。

只是普通的扮演游戏而已。

薇薇莉安先一步进去，缘安跟在她的身后。

就在迈步进入的那一瞬间，少女耳边却忽然响起了蛇吐信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