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府邸没多久。
就有人上门。
吴懿来了。
刘禅用脚想都知道吴懿此来的目的。
他喝了口茶润润肺,也不换衣服,直接去了厅堂,见到了这位如今已经三十好几的大舅哥。
身长七尺有余,面容粗犷,眸光炯炯,看样子像是一员悍将。
在蜀中名气颇高。
在抵达成都后。
刘禅了解过吴懿此人。
当初吴懿跟随其父亲入蜀,后因嫁妹妹于刘璋之子得到重用,迁任将军之位,在与刘备交战中先败后降。
至于本事如何,只能说在一言难尽。
刘禅记得,蜀汉后期大将凋零,惹出来一句谚语——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廖化是谁?
他只是曾经二爷的小弟,六七十岁被抓去当先锋,足以见得蜀中这一批将军里没有扛大梁的存在。
吴懿更别说了,听说还是蜀中将领中武力值排最末尾的。
可他的身份特殊,是外戚。
刘家想要统治稳当,也离不开东州派几位高层之一吴懿的支持,他的妹妹吴苋还是刘禅的妻子。
刘禅理应器重,颇为亲善的喊了一声,“大舅哥。”
吴懿咧嘴一笑,耳根子有点软,起身相迎说道,“世子殿下折煞我了。”
刘禅和吴懿寒暄一句,后者很快直入主题。
他面色一变,郑重无比,解释说道,“世子殿下,房陵之事我等已经了解过来龙去脉,子度并非有意杀了蒯祺。”
“这是军中有乱兵,不识人,所以才造成这番悲剧。”
刘禅看了一眼吴懿,后者眼神很正,敢于对视,丝毫没有飘忽的意思。
他可以确定吴懿是没参与这件事情。
至于法正和李严。
刘禅沉思一会儿,也排除了这方面的阴谋论,说道,“怎么说蒯祺也是先生的姐夫,孟达将军理应亲自接待。”
吴懿心里咯噔一声,忙接茬说道,“战场纷乱,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
事实确实如此。
战场形势多变,一点小细节都能要人命。
何况有些兵痞子喜欢抢掠财物,要是碰上点狠人可真倒霉。
见刘禅没有说话,吴懿有些着急,继续补充说道,“这件事情我和孝直,正方他们是完全不知情...”
刘禅瞥了一眼吴懿,后者没来由的一抖,不敢大声吐气。
这一幕让吴懿有些不适应。
再怎么说。
刘禅是他的妹夫,而且仅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
“可这眼神,这气势,绝对比益州牧强。”
吴懿战战兢兢,不敢开口,等刘禅训斥。
沉默了一会儿,刘禅也不再难为吴懿,而是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说道,“大舅哥,你先坐着吧。”
“有些事情,还是早些说的为好。”
吴懿眉头一皱,但还是听刘禅的话乖乖的坐下,双手放在大腿上,腰杆子挺直,神色认真。
昨夜刘禅舌战群儒,辩倒数位大才。
其中就包括法正和李严,再加上一个杨仪,这战绩绝对超神,吴懿等人已经不再将刘禅当做稚童。
而是真正的汉中王接班人。
他们下一任领导。
刘禅挥手一笑,道,“别紧张,放轻松些。”
吴懿这次没听。
刘禅也不管吴懿了,面色一凝,气氛随之沉重。
“父王得汉中郡,麾下有益州全部郡县,以及荆州四郡,一月内可再得西城、上庸和房陵三郡之地。”
“此等成就,你觉得如何?”
吴懿愣了一会儿,忙恭敬说道,“王上自是帝室之胄,盖世之雄。”
刘禅紧接着问道,“你觉得这块地盘大吗?”
吴懿又傻了。
地盘...大吗?
刘禅说的话完全就是家常,与昨晚那种挥斥方遒,引经据典完全就是两个方向。
“大?”
吴懿试探性的说道。
“不,一州六郡之地,大个屁。”
刘禅翻了个白眼,给吴懿吓得不轻。
“且不说那曹贼麾下坐拥五州之地,囊括北方,中原和西凉大地,实力强劲,堪称最大敌手。”
“再有东吴孙权,占得半个荆州,又有扬州与交州之地,从面积上来说还是远超出我等地盘。”
“天下仅剩的三个诸侯之中,我等从面积上来说是最弱小的。”刘禅看了一眼吴懿,后者旋即陷入沉思。
刘禅说的一点没错。
三家势力里,蜀汉所占据的面积是最小的。
但从实力来讲,蜀汉的实力还是仅次于曹魏,强于东吴。
刘禅让人取来一份地图,放在吴懿面前,指着益州之地说道,“你看益州,从地理位置看看能得出什么结论来?”
吴懿不知道刘禅的目的,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些老生常谈的话。
“益州物华天宝,易守难攻,人杰地灵,百姓安居。”
这些的确是益州的优势。
可实际上呢?
刘禅眼神一凛,直言不讳,“益州此地,四面高山,虽是易守难攻,但也被限制了向外拓张的机会。”
“当年高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才得以入主关中,如今曹贼亲自坐镇关中,吾等岂有此等良机?”
吴懿摇摇头,他可是知晓曹操大名的。
要是曹操亲自坐镇关中。
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大概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刘禅将手指放在益州位置,说道,“父王心愿便是克复中原,匡扶汉室,若只一州之力可能成功?”
吴懿沉默,摇头苦笑。
“难。”
刘禅反驳说道,“是没机会。”
虽然可以操作,但刘禅就要把益州往坏了说。
吴懿被刘禅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哆嗦,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妹夫,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都。
“两条腿走路,肯定是要比一条腿走路要稳当。”
刘禅将手指移到荆州位置,“合益州,荆州之力,两路齐出,攻伐曹魏,克复中原指日可待。”
“届时尔等皆是从龙之臣,功勋卓著。”
刘禅眼神幽幽,盯着吴懿,说道,“何必拘泥于现在眼下一州六郡区区官职,你们的眼界还是太小了。”
吴懿瞳孔猛然一缩。
差点没被刘禅极致露骨的话吓出心理阴影来。
刘禅看吴懿这么好吓唬,也就放心了,“如果是法正或者李严前来,我还没那么好忽悠他们。”
聪明人会自己想清楚,但聪明人最讨厌最别人说教自己。
吴懿心思大条,藏不住事。
刘禅通过敲打他,让他回去和法正他们联络一番,让他们暂时放下派系斗争,一致对外才是。
“大舅哥,你可知兄弟阋墙后面一句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