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是一个气派的三层小楼,位于这个小镇的最中心。凌歌推门进去时,早就有一男一女在角落里的圆桌那等他。
“银发鬼来了!”女人第一个发现了凌歌,她对伙伴喊一声,朝凌歌使劲挥挥手。
凌歌毫不客气,走过去,拉开一张椅子便坐下,朝两人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委托板前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啊,”凌歌指着公会一楼最里面的那块展示架,平时有什么悬赏任务,都会由公会的负责人张贴在上面,“怎么,今天没有什么像样的委托么?”
“这半年来行情变了,黑党一家彻底散伙,他们家的雇佣兵也开始来抢冒险者的生意,悬赏委托一发布就被抢光了。知道你今天有空,我们特地选了个悬赏等级高的,”男人拿着悬赏蛋嘿嘿一笑,“照惯例,悬赏金你拿七成,剩下的归我和妹妹。小哥,有你在,我和妹妹都觉得安心多了。”
凌歌轻轻一笑,意思是不必多说。他在半年前第一次做悬赏任务时,顺手救下了这对正在被狼群攻击的兄妹。兄妹对他千恩万谢,把那次的悬赏金分了一半给他。后来再次在公会遇到,哥哥芬恩邀请凌歌一起组队,凌歌觉得这对兄妹比较实诚,也就答应下来。
“这次的悬赏是C+级的,山林中最近有熊出没,为了避免受到熊的伤害,只好绕更远的山路,周围几个村子里的人叫苦不迭。发布悬赏的人是其中一个村的村长,他也不奢望我们能杀死熊,只要能把熊赶走就好了。”
“如果是杀死熊,悬赏等级可就是B-了,他们未必出得起悬赏金咯。”妹妹赛琳双手抱在脑后,看着凌歌,等着他说什么时候出发。
“你的斧子找到了没有?”凌歌看向哥哥芬恩。芬恩在公会的注册代号是“狂斧”,人也长得魁梧高大,算得上小有名气。上次做委托时失手把斧子掉下山崖,芬恩去找了好几次,每次都无功而返。
芬恩沮丧地摇了摇头,看来结果仍然没变。他脚边放着一柄做工粗糙的细小战斧,看来是临时搞来的替代品,凌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
凌歌又看向妹妹,“赛琳,你的弓和短剑没有出问题吧?”
看见赛琳点头,凌歌站起身,“出发。”
出门以后,凌歌叫住二人,走进一旁的胡同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柄双刃斧,比他背上的巨剑还要夸张。凌歌没有废话,直接递给芬恩,“试试,称不称手?”
芬恩接过来挥舞两下,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比我之前那柄还要好,哪来的?”
凌歌不太方便说是杀掉塔尔斯·葛里德一家时收集的战利品。只好撒个小谎,“我以前收集来的,大概值七个银币,想要的话,五个银币卖给你。”
芬恩面露犹豫之色,看得出来确实满意,他也知道凌歌说的七个银币的价格很合适,五个银币卖已经是很照顾他了。但让他一下子拿出五个银币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目前的货币兑换比例是,一枚金币兑换一百二十七枚银币,一枚银币兑换四十七枚铜币,去餐馆吃一顿饭,两个铜币就绰绰有余。芬恩和妹妹赛琳每天辛勤工作,刨去日常开销,一个月也才能勉强攒下十二三枚银币。
凌歌没等他再说话,“你先用着,三个月之内付清就好。”其实就算他免费送给芬恩也是无所谓的,反正搞来的时候也没花钱。但拜师以后,塔尔斯并不只是教授他关于魔法的事,“斗米养恩石米养仇”的道理也是强调过了的。
芬恩一愣,还想推辞。但是凌歌摇摇头,就已经转过头出发了。
芬恩和妹妹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那种神奇的感觉再度从心里浮现出来。他们兄妹二人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岁,在冒险者里算得上年轻的,眼前这个银发银瞳的少年却比他们两个还要小,拯救深陷群狼之中的他们犹如探囊取物。他有没有十六岁?就已经能背负着一柄巨剑作为冒险者活动,看上去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赶路并没有用太久,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到了。
“分一下工吧。”隐弓赛琳说,“分三路搜寻,发现后报信号集合;还是我们三个一起行动?”
狂斧芬恩看上去更有经验一些,“我们在熊常出没的路上杀一头羊,把血泼在路上。我们就等熊过来。”
芬恩一边说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三个造型别致的哨子,几包粉末和几大捆鞭炮,“这是熊哨;这是公会里的药剂师调配的辣粉,我们把它和鞭炮混在一起。熊怕的就是巨大的噪声和强烈刺激性的气体,还有火光。”
“等它来了,我们就一股脑招呼上。把它往远离村子的林子里赶。等距离够了,我们就把这瓶黄鼠狼尿喷洒在树上,最后再点燃鞭炮,挥洒辣粉,告诉它这就是边界,不要再过来了。”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赛琳箭头淬毒,我和银发鬼则用斧子和大剑护卫在赛琳左右。”芬恩分别看看两人,“还有没有不清楚的?”
两人都摇摇头。于是随着芬恩把羊脖子捅穿放血,驱熊行动正式开始了。
在凌歌他们等那头可怜的熊上钩的时候,迪尔镇上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随着黑党一家的没落,小镇上经济贸易的控制权也随之易主,重新回到了执法者的手上。所有人都听说了是一位尊贵的魔法使亲手杀死了黑党一家的当家人塔尔斯·葛里德,这个镇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噤若寒蝉。
同时出现的,就是小镇的经济发展空前的繁荣,再没有人敢去任何一家店面里面收取哪怕一个铜币的保护费,更遑论在利润里抽成。
无数奄奄一息的店面忽然活了起来,无数的商铺主人牟足了干劲,要趁这段短暂的和平赚到钱。一个名为萨莉莲的女人经营着一家成衣店,生意火爆,算是这其中的翘楚之一。
但和平不会持续太久,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那位魔法使露面。于是很快有新的传闻出现,说其实根本没有过什么魔法使,塔尔斯·葛里德其实是死于仇家的报复。
半年后,终于有人开始撕毁和平的假象。再次有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收取店面经营的利润抽成,抽成的比例比往昔更高。游荡在街面上受保护费的人也比起以往更猖獗了。
萨莉莲的成衣店也不堪其扰。
她也被人来索要了利润的抽成,抽成的比例近乎于勒索。此外,看她是个带着孩子的独身女人,来她这里收保护费的人比别的店家多了一倍。她忍气吞声地尽数交上,那些保护费却像是打了水漂一样。
因为萨莉莲的美貌,不断有奇怪的人在打她的歪主意,各式各样的手段也被轮番施展出来。有人来污蔑成衣店的衣服料子不好、质量不好;有面目狰狞的人守在店门口,客人便不敢进来……
萨莉莲的成衣店岌岌可危。
除此以外,还有人会暗中流传奇怪的谣言,说萨莉莲生意这么好,其实是跟镇上的官员们都有一腿,夜里的淫声浪语让最老道的娼妓都脸红,而光临的男人每夜都是不同的人。
终于有人露出了丑恶的嘴脸,他是执法队伍中的一员,看中了萨莉莲的美貌和收益颇丰的店面,想要照单全收。但他在萨莉莲那里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抵抗,明明依身于自己会过得舒服极了,只不过是没有名分而已。
这个执法者终于恼羞成怒了,他气势汹汹地带人围起了萨莉莲的店面,要追查她开店的启动资金的来源,如果来源不明,就要没收充公。
从早上开始,萨莉莲就已经据理力争了很久,她甚至为了抵挡,早早就关闭了店铺的门。可那些执法者竟然要堂而皇之地强行破开门。
“这回不会有英雄从天而降了,萨莉莲,你该怎么办?”单薄的身体死死抵挡着摇摇欲坠的门,萨莉莲喃喃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