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义领着陈善主,穿过大殿门口往里走去,好奇问道:
“陈善主在山下的铺子和买卖…不做了?”
陈善主收回四处张望的眸光,点了点头:
“在天师府下山后,回去陈某想了想,年纪大了,这样慌乱的时候,还是保住性命为先。”
“陈善主不离开上清镇…最好。”张怀义走在前面。
“不离开上清镇?可是有什么顾忌,陈某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何遭劫。“陈善主感觉话里有别的意思。
张怀义开口说道:“陈善主的身躯对一些人有用,若离开上清镇,至少要雇一些有本事的人在身边。“
陈文卿大致能听明白。
默默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穿过正殿后的广场时,看见地面毁更严重。
便问道哎:
“怀义小道长……山门这是?”
张怀义两个手抱在衣袖里,道:“前几日,门里师兄弟演武毁坏了宫观,虽然修葺了屋顶,地面却没有翻修,您想和龙虎山搞好关系的机会来了,宫观正缺银两修缮,师父会答应的。”
对于陈善主,他并不排斥。
为人有分寸。
无非是一个经历过死亡的普通人,想找个依靠罢了。
陈善主眼眸中露出惊喜之色,道:“那陈某以后便是龙虎山的大善主了,不知田租多少钱一亩?”
陈善主以前是做瓷器买卖的,哪里种过田。
所以对于田租这方面。
压根就不懂。
张怀义淡淡一笑,说道:“如今军阀混战,早已没有约定俗成的价格,陈善主以前做瓷器买卖,没租过田地?”
“没租过,怀义小道长知道?”陈善主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问道。
张怀义笑了,却不甚在意,事关龙虎山天师府收入,需事先谈好。
“一亩地抽三成,陈善主一亩地种出一百斤粮食,需交三十斤给天师府。”
这算是高的。
如今种出粮食的地最贵,寻常的地主会收三十五。
话锋一转,又道:“陈善主有过捐赠,会低一些。“
平日做买卖,总要事先算计一遍,才会当面商讨价钱。
不过信任龙虎山。
没问就上山了。
两人就这样来到天师府的后厅,见到张静清,陈善主作揖说道:
“陈某看过天师,不知天师府的田地租不租?”
天师府田地已经撂荒许久,需为门中弟子考虑,天师张静清并不是迂腐的人,道:
“怀义啊,你带这位陈善主去看看想租哪里,至于价钱嘛……公道一些。”
张怀义点了点头。
带着陈善主下山,在上清镇的街道上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有些眼熟,但并不确定。
“怀义小道长……怎么了?”见张怀义停下来,陈善主回头问道。
“没事,走吧我这就带陈善祖去看看咱们龙虎山的田地。”
张怀义收回目光,带着陈善主一行人来到上清镇周围的田亩中,层层梯田上,各色各样的杂草,把地锁得严严实实的。
平静地说道:
“种地就要缴税,所以百姓宁可做渔户樵夫也不愿意种地,陈善主反其道而行啊。“
陈文清苦笑:“这不是仗着有龙虎山的庇护吗“,又试探性问道:“这一块都是龙虎山的?“
“嗯,良田,陈善主看看如何?”
“陈某租了。”
张怀义又带着陈文卿去转了其他田地。
一圈转下来,陈文清全都租了,说道:“怀义小道爷…天师方才也没明说,租赁这些田地需多少钱?”
张怀义说道:“师父他的意思就是由我做主,田分良田和薄田,荒着也是荒着,我就在薄田价钱再少收一点,每亩收陈善主一成。”
这事关天师府的饭碗。
还是要说清楚。
之所以收一成,是为了让陈文卿有操持空间,毕竟他也不可能全都自己种,也有可能分给佃户。
陈善主笑道:“承蒙怀义小道爷!”
张怀义点头:““第一年着实会艰难,等陈善主盘活这门生意,再给天师府涨涨租金不迟,
当然,涨不涨全凭陈善主,不低于这个价钱就行,陈善主立字契吧。”
两人就这样立过契据,送去镇里盖个官印,就成了。
陈善主笑了,说道:
“陈某已准备好二千块银元,剩余一千块银元,等陈某从筹备好后,送上山。”
立过字据,他以后就是龙虎山的大善主了。
张怀义开口说道:“适逢春耕时节,错过时令陈善主就要亏本了。”
陈善主轻笑一下:“回去我就叫人开垦。”
张怀义接过银元,回到上清镇上,远远便看见一个身穿白色服饰的年轻人。
一头干练的短发。
两道秀眉,又黑又浓,一对古潭般清澈的眸子,气质很是精神。
狭街相逢。
少年泛着微光的眸子也在看着他。
李慕玄。
自从陆家大院以后一年多,张怀义和张之维交手,比原身提前一年半。
而在陆家大院后的一年半的时间里,李慕玄与那帮人混在一起,四处游历,与人交手,逢人就说自己师承王耀祖。
不知是不是循着左若童。
所以来到上清镇。
只要不在上清镇作乱,便不会理会他。
李慕玄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小道士,问道:“你认识我?”
张怀义道:“方才看了你一眼,你身上有炁,是异人吧。”
李慕玄浑然没在意周围走动的人群,车马在大街中央驶过,也没引起他注意,眸光只停在张怀义身上,视线锐利:
“不好奇我的师承吗?”
张怀义错过身,慢悠悠朝前走去,“不好奇。”
“我师承王耀祖。”
“关我什么事。”
李慕玄楞在原地,这反应,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张怀义并没有去回头去看李慕玄,路过上清镇不会理会,但要是作乱的话就不好说了。
穿过层层叠叠的山道,翻过一座座翠绿的屏障,回到山门,找到张静清:
“师父,您虽然叫我下山看地,但山门管账的还是师兄,师兄你来作主吧?”
张静清接过沉甸甸的布袋,眉毛动了动:“收了多少田租?”
“两千块银元。”
龙虎山周围的田地,与上清镇有些距离。
并不好租。
张静清嗯了一声:“这些倒是够了,留八百块银元修缮宫观,剩下的你留着,正一观有斋会,到时你下山一趟。”
张怀义点了点头。
张静清视线尽头仿佛在山下,“山下如何?”
“如今军阀割据严重,饿殍遍野,且不说山下,就算是在山上弟子偶尔也会见到几具枯骨。
就不说民不聊生的山下了。“
“过几日,正一观举行中元玉箓斋,你为师送一件重要的东西过去。”
张怀义心中好奇。
至于师父说的重要东西是什么,既然师父还没打算说,自己也没有多问。
等拿到手中,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