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穿着简朴的蓝布衫。

但是整洁，看得出来出门前用心选过衣帽。

住在邻镇。

走了四十多里才到这里，不过也算是住在龙虎山的势力范围。

是山上专门挖药材的药匠。

自从得过正一观的符。

上山碰到的稀奇古怪事减少了许多，所以这次听说正一观发符箓，他又来了。

红着脸又问道：“两位小道长…可是去正一观啊？”

田晋中望向张怀义，这个时候他反而没了主意，不知该不该说。

正一虽然教规不像全真那般严厉。

却也不能说谎。

张怀义道：“是要去正一观，老人家也是去求符吗？”

“是啊，怕人太多抢不到符，想问问两位小道长身上有没有，有的话，能否给老朽一枚？”

老村民眼神热切期盼。

张怀义看了一眼老头的包袱，再看了一眼老头，笑道：“没有。”

老村民笑容一滞，“那可否…现画？”

张怀义摇头：“老人家放心，正一别的不多，符箓最多，您去正一观吧，虽然可能要排队，但我保准你能求到一枚。”

本来以为自己低下脸来，两个小道士会行个方便，没想到直接给自己撅了。

虽然没有说什么狠话，但脸色明显垮下来。

行进脚步快了许多。

田晋中乐于助人，有些责怪问：

“师弟啊，咱们为啥不给他画一枚？”

“师兄你觉得师父为啥不在龙虎山和大上清宫做斋？”张怀义慢慢问道。

田晋中还真没想过：“为啥？”

张之维笑的很是神秘：“怀义说得对。”

田晋中看着张之维微微眯着眼眸微笑的样子，又看向不愿透露的师弟，气不打一处来。

张之维悠悠道：“别看我，师父说了下山之后不能用山门的手段，我不出手哒。”

说完，悠悠慢慢地走在前面。

见田晋中满脸不信，张怀义道：“这是师兄的修行。”

“走快些，要起大雾了。”

刚说完。

山林里的雾气越来越浓，稍不注意，就把人带进沟里。

不过怕的不是看不清，

而是这浓稠如雨水的雾水，很快就能把衣服全部打湿。

三个人带着斗笠倒不是不怕，就是这三匹马是纸所化，要是把纸马打湿无法显化，俩人扛着东西有些麻烦。

前边有一间破屋子，长宽各三丈左右，有路上的行人歇息，那个蓝衫老头正和行人聊得火热，却瞧见张怀义三人进来。

顿时把头撇过一边去。

这一行人，身上披着湿着的衣裳和踏着湿漉漉的鞋子，全都是来躲雾水的。

张怀义却不见外：“老人家还生气呢？”

这间屋子。

是一间荒废的驿站，加上张怀义三人有三拨人，勉强能挤下。

三人坐下。

张怀义抬头望去：“木头腐朽严重，墙体风化舒散，二楼还有一层木地板，看起来荒废没几年。”

古时商客南来北往。

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一个村庄，就会睡在驿站里，货放在上头的隔层，人睡在下头。

张之维脱下自己脚边的鞋子，双手揣在胸前，说道：

“晋中生火吧，怪冷的。”

田晋中在角落里捡了一把柴火，便靠着石壁，一屁股坐在干草堆上，呼出一口气来，自语道：

“这驿站，还怪热闹。”

反正有时间。

便和驿站里的人随意闲聊起来，瞧他们都是赶去正一观的。

“诸位如何知道正一观要举办礁斋的？”

离得最近的，坐着一对父女，有些拘谨和警惕，独自闷闷坐在角落里。

而那老人家则带着三五个汉子坐在另一个角落里。

当张怀义问出这句话时，他们都有些诧异地看过来，仿佛眼前这小道士不知道很奇怪。

其中一个敞开胸膛的汉子说道：

“正一观散出去的消息，正一的符好用，就是来求符箓的。”

张怀义想了想。

应该是自己在山上修行了几天的事，山上修行隔绝一切。

另一个矮的汉子这时说道：“老子上山挖野菜，总是听到古怪的声音，自打揣着正一符后，我上山再也没听过那个声音，你们说玄不玄？”

“这等怪事？”汉子张大嘴巴。

“可不就是。”

众人闻言下意识紧了紧衣裳。

另一个眉毛有疤痕的汉子这时开口：“你这算个啥，俺们那有一条江，凡是夜里路过的，都会莫名其妙走到江里，有一回俺喝醉，还真就碰着了，明明是路，走上去却是水，幸亏有个东西让俺清醒了一下，俺一摸，可不就是老道士的符。”

火光闪烁，火苗噼里啪啦，众人聚在这间驿站里倒是显得几分热闹。

蓝衫老头本来不想搭话。

可看众人聊得起劲，管不住嘴，轻哼一声：

“你们吃过的盐，还能有老头子多？

“要说，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老头子我那时还壮年，上山挖草药遇上一只会说人话的狐狸，开口就要我用羊肉、猪肉、鸡肉供着，可保我三年平安，否则，就叫老头子家鸡犬不宁，

“老头子起初不信，以为是自己睡邪乎了，也就没当回事，可那天起来，家里的鸡全死了。“

“后来有个老道士，给了我一枚符箓，家里就再也没遭过事，自打那以后啊，每逢正一观有礁斋，老头子我都会来。”

几个壮汉唏嘘不信，哪有这么邪乎的？

会说话的狐狸？

心里都觉得老头子吹嘘。

张怀义却是知道，前面两个人或许是碰上了灵。

至于第三个老者。

则是碰上了东北常出没的东西。

不知为啥来到南方。

张怀义微微一笑，说道：“所以老人家您想要符箓？”

刚才还对张怀义有芥蒂，此时话也打开了，老头子轻叹一口气：

“欸……一来心里有个支撑，去许个愿，甭管灵不灵，二来顺道求符箓护身。”

这便是信仰。

中元玉箓斋本来对社会影响不大，

后来祭祀和超度先祖亡灵，能收集到大量的信仰之力。

影响就大了，道门也越来越重视。

“看看人家小道士！”

蓝衫老头见几个壮汉嬉笑，轻哼一声：“哼…就知道你们不信！”转而不开心看向张怀义，“小道长你说说。”

张怀义觉得这老头有趣，刚才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笑道：“您说的是真的，可我也没办法给您证明啊。”

终于忍不住了吗？张怀义转过头，

就在这时，浓雾中走出来一个人，长衫短发。

李慕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