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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天

冬日的风凛凛地吹,草木摇晃,梁方升刚离家回衙工作,打着哈欠,不太精神地收紧了棉衣,朝牢狱走去。

“李旨台……李旨台……嘘嘘……过来……”

“怎么了……”

远方的梁方升隐隐的听到这么一番话。后面的声音是李旨台,但前面的是谁?听着有点熟稔,却又道不出是谁。两把声音就在隔壁传出,李旨台他鬼鬼祟祟面在那边见谁呢?凭他色字上头的脑袋,难不成他约了情人在官邸演活春宫?

刚抬脚跑去看看,薛明程便喊:”小子,快跟上。看什么呢?”

梁方升应道:”没什么、没什么!来了!”他好奇探头往李旨台那边望,已不见人影,走在前头的薛明程也在喊他当值。梁方升干脆作摆,待会再找李旨台问问话,到底作什么龙凤?

碰巧下午他和李旨台都当完值,一同回家去。

“唉!你跟何许生怎么一回事?”梁方升探口风道。难道李旨台已经转当了谢飌的手下吗?

“少跟他们靠得那么近!要是给狱长发现,有你好受的!”梁方升威吓着他道。

“嘘——小声点!我又不是做不见得光的事。”李旨台把他拉到一条小巷,故作神秘道,”我待回说的不要说给别人听,晓得我就告诉你?”

“晓得了。快说,别鸡鸡婆婆的!”梁方升不耐烦地撇开他的手。李旨台的话吻,让梁方升更是好奇。

“我告诉你,何许生虽然是谢飌那边的人,但还是挺上道的。之前我帮他做了丁点事而已,你看!”李旨台雀跃从胸口拿出一锭银嶙嶙的银子,”他还给多了……”

“说不定他是看谢飌那边快要站不住脚,才来灰溜溜夹着尾巴,讨好讨好老子。”李旨台一边抖着银子,歪着脑袋一边推论道。

“你又有什么能耐能帮上他的忙?”郭方升嘴里说着,眼底生出一股羡慕。

何许生不个是一介书生,这锭银子近乎占了他半个月的工资。李旨台到底帮何许生做了什么?出手如此大方?他也想替何许生做做工,他比李旨台还要细心还要勤快,说不定他讨的钱比李旨台还高。

“你帮他做什么呢?”郭方升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别问了,问了你也帮不上忙……跟老子去寻乐——”李旨台看得他内心的小诡谲,连忙转话题。他可不可以让出何许生这一个冤大头,酒肉钱都在他身上讨回来。甭管何许生讨得谢飌的欢心,赚来的还是落在他的口袋。

“那你请我!”郭方升趁机道,转个头便把刚才的话抛在脑后。要是由李旨台买账,这钱落入谁的口袋也一样。

“好好好——给你叫多一个。我告诉三人行的滋味多么的……”李旨台边说边擦着嘴角,一副色迷迷的模样,想起昔日床上吴侬软话。

两人搭着肩,说得不亦乐乎。

“你的手怎么这么臭……”

“可能是碰到你吧……”

“我打死你……”

“到了……到了……你找好姑娘晦气吧……”

果然色字当头,忘了头上那一把刀。

另一边厢,何许生正向谢飌禀报细节。

“大人,李旨台已收下银子,不出意外,已足够他到些寨子寻乐。”

之前大人便要他靠近李旨台,找法子送他银子,而且不能过于明显。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找李旨台帮忙。要学识没学识,要体力没体力,怎么明正言顺去给他银子?何许生蹲在茅屋大解,想着想着的时候,腰间的玉佩噗通一声跌下去。没来得及咒骂,脑袋就叮一声通了——有了。

他马上穿好裤子,找到李旨台帮忙捡回玉佩。茅屋里的粪虽是他的,但仍臭得不敢靠近。幸好,李旨台应下了,回来时一手粪便,一手握着带着粪的玉佩,看得他干呕不已。最后还是得靠李旨台帮忙清洗才弄干净。但那块玉佩最后给何许生用巾帕包好,放在书柜最顶的位置封印。

为了让李旨台多去青楼,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过数天,就可以收网。”

——分隔线——

来到灶房,穆樗自动自觉去灶头添置柴火,避开莫姑初的眼神。

“她不是你杀死的,却因你而死。”

莫姑初的声音突然响起,话音虽小,但十分的执拗。没想到莫姑初对她仍不依不挠,存心要她悔过。

到底有完没完?

穆樗努了努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认真地道:”所以呢?是她陷害我在先,要是她得手了,死的便是我。我只不过把结果的主角转换而且。”就像穆震中将她跟穆皓转换。顶罪一事,她已经做过一遍。难道还要她再试一次吗?

“但她终究是你害死的。”莫姑初苦口婆心地道,”只要你认罪,佛祖便会原谅你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至小便被教育不能杀生。莫姑初认为穆樗不坏,所以不愿她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所以她才心心念念地替穆樗向佛祖认错,但佛祖岂是能糊弄?穆樗一天不认罪,佛祖就不会免去她的过错。

“你们这些尼僧不是经常说种因得因,种果种果吗?汪灶娘只不过得到她的因果。她既能害我,她就会有报应,我只是那个给她报应的人而已。”天道轮回,自食其果罢了。

“而且什么只要你认罪佛祖便会原谅你的想法,只是你想而已,可笑至极。其实你也做错了事,才会敢直接拔走头发,求佛祖原谅?人心见佛,不是单单形式上,不是你把自己弄得像个尼僧,就能说佛教人。”穆樗眼光灼灼地看着火地道。

空气突地只剩下柴火啪啪燃烧的声响。

穆樗明白她戳到莫姑初的痛处了,眼尾见她的脸色暗了暗,心中有点过意不出,嘴唇翕动,但话已出口,说什么都好像弥补不了。于是穆樗索性不看她,一根根地置着柴火。

莫姑初沉默了半响,执着地道:”但其实,你心里早生出愧疚。你并非恶人,如今有人因你而死,内心自然过意不去。你只是不肯原谅她对你做过的事而已。”

“没有。”穆樗道,”我没有。”

“只有原谅,你才能得解放……”

莫姑初的声音却慢慢静了下去,人也慢慢倒下去。

她的身影随即向灶堂那边倒去,穆樗下意识地拉走她,只不过力气跟不上,只勉强将她拉开一点,自己也跟她倒下去。火苗迅速沾上莫姑初的衣领,穆樗眼捷手快地用手拍熄它,落下个红印,和空中微微难闻的布稠味。

“唉!那里在干什么,敢在那里睡吗?你们俩要不要在火上头睡一晚看看?”有狱卒动见她们的动静,以为她们在偷懒,大骂道。

幸好他懒得动,并没有走过来,应该是听到她们的声音而已。他俩之间还隔着个平台,看不到里头的状况。

“没事,正烧着柴。”穆樗应着道,然后边塞着柴火。

火又大起来,狱卒这才满意地挪开视线。

“你怎么了?”穆樗压底喉咙,低头拍拍她苍白的脸,她这才悠悠地睁开眼,意识似乎不太清醒,眼神迷离。

“你先起来。待会狱卒看见,又得罚你。”穆樗喊说,试图让她清醒点。

莫姑初的身材本就比一般女孩要瘦,可是今日仔细看看,她变得瘦骨嶙峋,双颊都陷进去,眉骨突起,衬得双眼更大,大得吓人。

穆樗慢慢着扶起她,但她仍然站不稳。穆樗抬头留意到狱卒没有注意她们,她便将莫姑初先拉到灶台边,让她靠着先,再拎了杯水给她喝,让她缓缓。

她应该是累透了。

“你先喝点水,待力气回来才起来。”穆樗再看看狱卒那边,幸好仍没发现莫姑初休息。穆樗偷偷地拎走桌上一小份果干,让她吃。

莫姑初摇摇头,拒绝了。

“你不吃?你不是已经累得站不起来吗?”穆樗以为莫姑初是因为不吃偷来之食,有点生气地把果干塞进她的手里,”这不是偷,你只是提前吃了。”

“不……我吃不下……喝喝水……便好了……”

穆樗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替她承了一碗水。然后她便开始替莫姑初做工,一人做两人的份,虽有点吃力,但仍勉强可以应付。一见她喝完水又想做工,穆樗马上制止她:

“你再缓一缓先。现在我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只差收尾的工作,不必急着起来。既然吃不下,你就再喝多碗水。”

莫姑初这才消停会,接过她的碗。穆樗留意到她的手都抖,抖得挺厉害。

“你该不会来月信子吗?”穆樗边切着菜问。她以前来月信子时,都会时不时有昏厥的感觉,只不过没她那么严重。

“没。”莫姑初有点难为情,咬着嘴唇不言语道,”没,一直都没来过。”

穆樗顿时明白到她的身体应是太虚,才连月信子也没来。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又气又怜。

“身子太差,你多少都吃点。再不吃,你怎样撑得到出狱那天?”

莫姑初并没有回答,只摸了摸肚子,眼神充满了悲伤,失神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穆樗没听清楚,却不想打扰她,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穆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呢?”莫姑初突然抬头道。

穆樗正切菜的手停下,本想拒绝她,但见她满眼的无力感,拒绝的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莫姑初……她怎么好像知道自己快要死呢?

这段在灶头短短的时日,莫姑初帮了她不少,还替她……唱诵。

虽然她至今仍不认同莫姑初的看法、那一套,但莫姑初能够为她这个陌生人做了这么多,自己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替她做一二件事也是可以的。而且看着她虚弱地靠在那,穆樗恍惚回到初到狱室的那天,

沉默了半响,穆樗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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