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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退婚

花朝后两日

温遥清一早便去张裕之府上,昨日述职并交接公事,今日才得以休憩。张裕之特意搞了假,和他夫人林琅在院中清点先前宋家送来的聘礼。

张玥秋一见温遥清登门,似雏鸟归巢一般抱上温遥清。温遥清一时不察,被惯性退了一步。

“玥秋!不可无礼!”张裕之见独女这般放肆,出声呵斥。

温遥清拍拍张玥秋,“无碍,许久未见逾矩些也不伤大雅。收拾好了?”

张裕之无奈拱手:“大人,已清点完毕,不过您还是太惯着了,况且玥秋比您还长两年,全然没有您成熟。”

“爹,子桑也说了,您就别再管了。”张玥秋是活泼的姑娘,说话也有些口快,“子桑你回来怎么没和我一起出游?对了,退婚能带我一起吗?爹娘都不让我去,说得好像那宋家是什么吃人的,我也想看看,长长见识。”

林琅夫人伸手给了自家闺女一个暴栗,“此事已定,了了定会和你说清楚,今日就乖乖给我待在家里。温大人,抱歉,这孩子真是……”

“夫人说得极是,玥秋还是听话吧。”温遥清拍拍张玥秋的头,安抚,“若是想一起出游还得此事了解后,得了空便和你一起出游。不过前提是你得乖乖听夫人的话待在府上,你的婚约有些私事得是我与你爹能处理的,你去了只会拖我们后腿。”

“是……”张玥秋颔首,虽然性格活泼乐观,但也是大家小姐,还是懂得其中利害的。

“那便走了,耽搁下去就堵不全人了。”温遥清示意张裕之快点。

退婚,自然要光明正大。这几日宋璟盛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冯嵇还在背后煽风点火,把这事朝向对温遥清最有利的。且坊间在此事后传宋张家有婚约,人人强烈要张侍郎早些退婚。

自己闺女怎么能跳进火坑,谁家爱孩子会把孩子到那种藏污纳垢的破地。除非那孩子不是自己的。

宋家

宋太傅也不过闲职,既不用教导皇子,也用不着他的地方。一下朝,就直奔家里。

自从宋太傅到了这个位置,基本每日一下朝,家中小辈们都会聚集一起。三三两两说起昨日的事,宋太傅最是享受这个时候,掌握全局的快感。

他们一聚集便要一个时辰左右,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吃茶谈话,喧闹的很。不想知道都难。

“太爷,太爷。”门房气喘吁吁从外跑来,“张侍郎来了,说是来退婚。”

宋家大爷没自家老父稳重,一下跳起来,抓着门房的衣襟,恶狠狠问:“谁?张侍郎?你看没看清楚,是张裕之?”

门房没来得及答复,便被门外强闯的人打断:“遥清擅自闯入,还请太傅见谅。”

温遥清收回点了人麻穴的手,和善向里走进。张裕之人在宋府外,没经人家同意进来的只有温遥清一人而已。

“温遥清你当真放肆!你当这是哪!”宋家大爷呵斥,丝毫不把温遥清放在眼里。

对方也是这个想法,道:“宋家何时轮到您一个无官无权做主了?对了,太傅,您家门房推三阻四的,过于磨叽了,下官只能用些非常规的手段。”

宋太傅见到温遥清破门而入时,藏于袖中的手不断握紧。听见温遥清藐视中还带着几分诡异的礼貌,险些绷不住嘴脸。

“不知温尚书此来,所为何时?”宋太傅咬牙切齿,尽力平和说。

若不是自己孙儿还在那人手里,他怎会忍眼前这人。

温遥清坦诚,道:“下官并不想做什么,太傅还不如让门外真正要做事的进来,人家好歹是四品官员,这般被冷待不好吧。”

“还不快去!”易怒的宋家大爷一脚踹上门房的腹部,门房只能默默忍下。踉跄往外走,路过温遥清,还被对方扶了一把。

“在场的几位还做得下去呀?”温遥清笑得温润如玉,“怎么不给在下一个位置?到底在下还是从三品的官,让这般站着,可不是好规矩。”

宋家大娘白了温遥清一眼,很不客气:“你算什么?充其量不过一个小辈,凭什么坐?说到底也是我小姑子厌弃的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

“老大家的。”宋太傅是时候打断,示意无官职的人站起来,“坐吧,温尚书。”

温遥清不恼火宋家大娘的冒昧,可不代表她不记仇。

其实按照规矩,再长的辈都不比上一个官,当然除了小官。家中有当官的小辈,也是有位置可坐的,这种规矩一般都是大家族才会设定。温遥清跟生父母都没什么关系,便可算是外客,对外客的待遇,自然要好,不是吗?

“多谢太傅。”温遥清话落,张裕之迈着步子入内。

张裕之先拱手,道:“见过太傅。下官此次来便是为了给小女退婚,今日大人的作为还请您见谅。”

宋太傅肯定不放张家这门婚事,其中的弯弯绕绕还得当事人了解,“自然不会,不过这门婚事,侍郎其实可以再考虑考虑。”

“太傅的意思,家里又不止有一个男丁。”温遥清懒洋洋倚在椅背上,不客气捅破宋太傅的目的,“实在不行可以考虑他闺女的孩子。”

这话过于直白,让在场的宋家人大都挂不住虚假的和善。张裕之也不意外,虽不能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但都不是傻子。

“太傅,下官可不是因令孙之事才退婚的。”张裕之掷地有声,“下官的闺女生性洒脱,听闻宋家对家中女眷不予上朝堂,且甚少出家门。倘若是嫁来,日后生了姑娘,被拘束在家中,怎会愿意?”

“朝辉,若是那孩子不愿意,自然不会拘束。”宋太傅随口许下承诺,人只要进来了,任揉任搓,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温遥清适时出声打断宋太傅施法,“下官知晓您家中二房嫡次小姐宋容宁,前些年可是贡士。您知道宋三小姐私自参与科考,可是当庭叫人打断腿。您这话可和先前可不一样,照这般的话,说不准张大小姐一来,也打断腿。”

这事张裕之也是有耳闻,不过对方一句家事打发了巡视的官兵。当事人被强行带走后,便了无音讯。随后便是宋家对外宣称归家待嫁,不再往外出。

张裕之就因此事起了退婚的心思,到底自己孩子什么性子他还不知吗。宁可当个老姑娘,在家里捧着,也不能到别人家受磋磨。

“下官也有听闻,这可和太傅您说的相差甚远。倒不如爽快些,将这门亲事退了,两家好聚好散。”张裕之还看不出来对方就是在打太极,就是不答应。

宋太傅老油条一个,怎会这么轻易松口,“这事老夫与你父亲定下的,况且你家的聘书和八字,早之前家中失火,烧个精光。此婚事便是上穷碧落下通黄泉的好姻缘,上呈天庭,怎能退呢?”

张裕之心中怒骂老匹夫,面上还是谦逊道:“难不成还要下官将先父从祖坟挖出摆在宋府外,才肯退婚?”

宋太傅大惊,这看着正直古板的张裕之什么时候和温遥清没脸皮的学坏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可想是真的要退了这门婚事。

就宋家干的事,这般不体面。这还是往好的说,张裕之老父要是知道给自己孙女寻了这门晦气,在地下都得给自己两耳刮子。直道自己识人不清,给后人麻烦。

“太傅还真是能说会道,不愧太傅之名。”在一旁把玩戒尺的温遥清忽然开口。

忽然的赞赏,让想继续施法的宋太傅一愣,以为这混不吝的什么时候转好了。下一秒,宋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

“聘书什么的,仿写不就成了。红纸黑字,说没就没,看来这个宋府上下就看没把这门婚事看重。您别忘了,您家长孙还在牢里呢,让下官想想,到时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温遥清笑得一脸温和,嘴里说出的话吓到在场的宋家人。

作为父母的宋家大房,险些上前要和温遥清扭打起来。二房三房赶紧拦着,真要和对方打起来。吃力不讨好,说不准两人带去刑部大牢三日游,袭击朝廷命官不要命吗?还是未遂的,只是被关进去几天。这种罪名,宋家不敢再承受了。

宋太傅拍桌,大骂:“温遥清!你这是在威胁老夫吗!”

“是与不是,太傅心中真没想过?”温遥清也不客气,“这婚事您怎么打算,下官确实不想知道。但既然朝辉要退,按礼也是应当的。您在这左右而言之,这不像样的事,是来糟践人吗?若是今日好说好断,下官还真不至于威胁。”

“身为刑部尚书,带头违规,此事合法吗?”三房看不下去警告。

温遥清冷笑一声,“怎么?只许州府点灯?宋璟盛的罪千刀万剐都算轻了,数罪并罚,律法还要宋三爷告诉本官?”

宋家大爷平复心情,和温遥清掰扯:“到底曾算是亲戚没必要做这般绝,阿盛还只是个孩子,你就不能体谅做父母的心吗!”

“孩子?体谅?”温遥清嘲讽,“都快三十的人还孩子,可笑。我温遥清建功立业不过十二,况且他所杀害凌辱的哪个不是人家的孩子,你怎么不体谅人家做父母的。还乱攀什么亲戚,就你?也配?”

“温遥清……”宋家大爷被忍无可忍的温遥清一掌拍晕。

宋家大娘急忙去扶自己夫君,怨毒瞪着温遥清。

“呵,再瞪可就不好看喽。我年幼遇难,就没见过哪个亲戚帮我一把,这时候攀亲戚,是想当死人吗?”温遥清转向宋太傅,“就一句话,退不退!”

宋太傅知道孙子干得事会牵连自己和女儿女婿,只能舍去孙子,保下家族。出于亏欠,孙子起码死得其所,舒舒服服的。

“可以,不过我孙儿不能酷刑。”

“自然。”

“还得舒舒服服的死。”

“先签退婚书。”温遥清没直接答应下来,从一旁落座的张裕之手里拿过文书。

这份文书是不需要两方的婚书,具有法律效益的。针对的就是宋太傅这种说婚书没了的原因,也是对夫婿亡故等原因夫家不愿退婚,而诞生的退婚书。

有些人觉得即便没有夫君,没人给你签退婚书,你只能守望门寡。得了一个出气筒加仆从,死压着不放人。这文书也能针对这种情况,由朝廷替之签文书盖官印。

宋太傅一看温遥清手里特质的文书,暗骂不知廉耻。想来这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在这拿捏他。但只能捏着鼻子签下这文书,盖上自己的官印加私印,双重保险。

“你说话要做到,温尚书。”念温遥清名字的时候,宋太傅恨不得把这三个字碾碎,狠狠在地上踩。

温遥清将文书最后的落款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交给张裕之。张裕之二次检查完,才谨慎收入袖中。

宋太傅气得险些鼻歪,这上下司真是一个鼻子出气的。他一个太傅,信用会那么低吗!

“好啦,这来说说令孙的死法。”温遥清笑得奸诈,“下官只答应第一个,可未答应第二个,所以太傅这筹码还在您手中呢。”

“你耍诈!”

“下官只许诺第一个,何时答应了?是您没听清,怎能怪下官?”温遥清确实只答应了第一个条件,宋太傅不仔细点,一着急能怪她?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宋太傅还是硬着头皮道:“你还要什么?”

“对了,宋三小姐呢?怎么不见她人?”温遥清忽然转移话题,环顾一圈,却是没看见她想见的人。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二房的人赶紧去将宋容宁带来。

“宋三小姐的腿可还好?”

一个外人过问,宋家二娘不由暖了心,“那孩子还好,天冷了,腿脚便疼,这几年也不常出院子走动。”

当时被打断腿后,及时去医馆接上。但是落下病根,一开始好些时候,都要人推着轮椅活动。慢慢才好转,可愈发不出房门,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就以往的惯例,也是借口腿疼不来。宋太傅本就看不起,家中女眷走科举上朝堂。不来便不来,反正对方不是自己疼爱孙子。

宋容宁见是自己母亲的人,请自己去前院。以为是自己那个顽固祖父,又找什么缘故给自己脸色看。一打听,是温遥清要求的。

那侍女是从头听到尾,仔细和二房的嫡次小姐讲明白。宋容宁聪明,仔细回想最近宋家出的事。指定对方要搞什么事,能给那个老匹夫一点颜色瞧瞧,拿她干什么都行。

明明当年她可以摆脱那个老匹夫的掌控,摆脱成为一个商品,一个漂亮的花瓶。偏让老匹夫瞧见,当众羞辱,真是可恨!

宋容宁到前厅,胡乱行了个礼,便退到自己母亲身边,也不言语。

宋太傅也不管宋容宁几个态度,急切问:“你叫三丫头来干什么?温遥清,不要挑战老夫的耐心,大不了老夫同你同归于尽。”

“我要她。”温遥清哂笑,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宋容宁。

“什么?”宋太傅大惊,开始这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个难缠的,用一个女娃娃糊弄过去,不是什么问题。就怕这人拿此事做文章。

温遥清讥讽:“宋太傅不是不把女娃娃看得重吗?要一个对你来说家门不幸的孩子,值得惊讶吗?”

同为姑娘家,温遥清自然会帮愿意脱离苦海的一把。但那些说了其中的利害,还要一头乱扎,到头来还要怪旁人的。只能说蠢货一个,不怨自己鼠目寸光,反怪他人,也是可笑至极。

“三丫头还有婚事,怎么能轻易交给你。”宋太傅找的人家也是有权的,能给宋家装点门面的官宦世家。他可不管人品如何,只管那户人家能给自己赚来多少。

“婚事?寻人替代,或是下官亲自去。宋太傅,一个人还你们满门太平,这笔买卖不亏。”

温遥清在等宋容宁的时候,就和宋太傅继续掰扯。‘不经意间’透露出他家别的腌臜事,还是有证据的那种。宋太傅的态度立马大转变,非常‘热情’要温遥清带走。

“对了,不知宋三小姐宋容宁可愿和本官离开此地?”温遥清真诚看向宋容宁。

宋容宁心悸,极其坚定道:“若温大人不弃,容宁自是愿意与您一道离开。”

宋太傅冷哼一声,没阴阳怪气,就被温遥清的文书给堵了嘴。

“这是断亲文书,赶紧签了,下官还有事。”温遥清对宋太傅的耐心有限,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她朝宋容宁招招手,那姑娘看都不看旁的一眼,直接朝温遥清走来。宋容宁感觉整个人血液翻涌,说不清楚什么感觉,看着眼前这比自己还小的姑娘,直言带自己脱离这个龌龊的宋府。

若是这姑娘要天上的星,她豁出去都会将那星双手奉上。温遥清若是知道宋容宁这般想,肯定直呼大可不必。

宋太傅也是利落,很快签好文书。跟敢什么瘟神一般,将几人往外赶。张裕之手下的人早已经将聘礼抬入宋府,宋府管事轻点完礼单,就抬入库房内。

“容宁姑娘,可还有什么要解决的,便当堂处理了吧。”温遥清随意和宋太傅周旋后,起身看向宋容宁。

宋容宁向温遥清借刀,对方微微挑眉,将靴子中藏的匕首递给宋容宁。她向宋家二房跪下,削去垂落的一缕发。

“这是容宁最后一次唤您们为父母,此发割去,权当还生恩。既然断亲,那宋字便不再用。此后世间,只有一个容宁的人,再无宋容宁。”容宁俯首一拜,便起身决绝跟在温遥清身后。

温遥清作辑,“下官几人便就此告辞,明日朝堂上见。”

宋太傅已经装不下去了,气哼哼拂袖而去。宋大爷待父亲不见,直接跟上一点不看不上此等过火的小辈。

二房对这个女儿有心疼、愧疚,但此番自己父亲的做法他们也不敢多加忤逆。即便人不在场,也不敢多说什么。宋三爷暗自叹气,只好自己去相送。

大房仗着嫡长孙是老爷子的心头好,加上大房的性子本就藏不住事,还跋扈嚣张;二房唯唯诺诺,即便自己女儿被当庭羞辱,也视而不见,只会背地哭惨。长期受到大房的欺压,一点还手念头都没有的意思。

自家孩子亦是天资一般,还是靠着老父勉强入了翰林。日后最高也就在翰林,再进一步,难如登天。

若是……害,早就过去了。要还是这般,自己真该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脱离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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