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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埋伏

尼堪吓得要跪下,被多尔衮微微挥手止住,多尔衮微合双目道:“听说最近他总去你府上?”

尼堪刚站直,闻言腿又一软:“他是与我作练武的搭子,我以后再不让他登门了。”

“不必,我知道你家都是大大的忠良,鳌拜性子直,倒也没甚么大错,我怕的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

尼堪不敢吭声,只听多尔衮道:“你带鳌拜去立功,本可不必对我言讲的,但你既开诚布公对我,我必不负你。此役也要借助大关的神射,鳌拜是他侄子,总要提拔提拔,也该立些功劳了,也罢,就让这小子陪你去一趟吧。”

尼堪这才松了口气,听他又道:“既是京郊动手,众贼南来,必经卢沟桥,你就提前在那边准备吧。那甚么日月双悬的大明朝都马上要完蛋了,十几盏灯能照亮多大地方!”

“摄政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呵呵,跟我不必如此,来来来,我说与你听,那五条计策就是……”

那日谈完话,多尔衮起身送尼堪出花厅,站在门前台阶上,忽然柔声道:“尼堪,你师傅曾在我面前夸过你,说你人很纯净,杂念少,我甚少听国师夸赞谁的,想来是不会错的。福临也对我夸过你,说每次看你都觉得亲切,哈哈,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尼堪微微一愣,得大清皇帝和第一勇士鄂敦他腊的夸奖,他不禁有些自得,但听多尔衮对皇帝直呼其名,还说是个孩子,又令他多少有些惊心。

“博洛不太会内家武艺,满达海有些贪财颟顸,英亲王和郑亲王都老了,脑子也不太灵光,我朝宗室,也就你最为我看重,加油好好干吧,以后在京若是没事,可多来陪我聊聊天。”

尼堪心头一热,微微有些结巴地说:“承蒙摄政王看重,尼堪必肝脑涂地,为国尽忠。”

多尔衮点头,挥手让他自去。

尼堪离开睿王府时,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眼前一会儿是摄政王雄才大略胸有成竹的表情,一会儿是他傲岸身躯虎目炯炯的样子。他虽是努尔哈赤的孙子,又骁勇善战兼武艺高强,但仕途爵位上,也并非一帆风顺,今日多尔衮恩威并施之下,自家晓得,唯一可行之事,就是尽忠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如今礼亲王代善已死,随着多铎、豪格等殒命,适才多尔衮提到的英亲王阿济格、郑亲王济尔哈朗这样叔叔辈的一字王已年纪渐大;而顺治皇帝的哥哥承泽亲王硕塞年纪尚轻,向不爱与人争;礼亲王代善之子多罗郡王瓦克达征西归来便卧病在家,尼堪深知自己、博洛和满达海必将得到重用,三人之中,自己虽自觉能力最强,但于权势爵位上却不在上风,尤其那满达海乃开国四大贝勒之首代善之子,今年已经袭爵作了礼亲王,虽已由兄弟瓦克达代替出征,但却是自己这一辈中最亲贵之王。没想到自己却是多尔衮心中最看重之人,不觉生出得遇伯乐应全力以报之念。

眼前这事,应该只是个小小的考验,也正中他好武的下怀,暗想说不定自己带鳌拜就足够将反贼们全拿下了。回到府中,他当天就叫上鳌拜出城直奔拱极城卢沟桥一带勘察地形。

每次出兵收兵往往经过这里,道路倒是熟悉的,不用太多探看,就已经选好了几处动手所在。

第一自然是这富恒村店,地居要冲,恰在胡家港村口,三进的院子很紧凑,藏不得甚么人,打南边来走镖的达官们进京之前往往在此歇脚。东侧就是官道,官道往东就是卢沟河,自上游桑干河、漯河奔涌而来,南侧乃大片平地,从店东、掌柜到伙计都是多年在此经营的良民。

第二是胡家港村内的火神庙,庙宇虽已破败,但大殿甚是高大空旷,院落也算平整,适合作杀人的战场。

第三是村外南侧的密松林,那里种了许多赤松和侧柏,肃穆无人,适合埋伏狙击。

第四是卢沟桥前的一大片平地,过桥就正对拱极城。

前日斥候已报称,镖局子一众人马将于第二日入住富恒,尼堪昨日天没亮就叫上鳌拜,换了便服,骑上心爱的宝马,埋伏到了村西南的密松林中,亲眼看到各路人云集店中,其中最扎眼的就是郝摇旗一行人,这伙人还在林子东侧聚集了一阵,然后郝摇旗为首的三人径往富恒店而去,其他十六人则四散埋伏。然后没多久,只听趟子手的呼喊声由远至近,鼎元丰的镖车就到了。

鳌拜想跟入,被尼堪制止,果然没多久就见从北飘来一条黑影。

别人不认得,尼堪可识得这此人,不仅因为他是本朝三顺王之一的靖南王,更是因为这是与他共列满洲十大勇士的高手,前几日已奉命领军出征广东,不知为何在此出现。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耿仲明是不是多尔衮派来帮忙之人。

他心思沉稳,又多等了一阵,眼看着耿仲明清除了四散埋伏之人,又截住了郝摇旗三人,然后似猫捉老鼠般将三人赶入富恒店。

鳌拜这时也认出耿仲明,急忙也要进店,再被尼堪制止,直到耿仲明败出店外,二人还看到一只羽箭似烟花般从店中追出,似乎追上了耿仲明。

尼堪大为惊讶,他大略知道耿仲明的身手,店中到底有甚么高手能把他逐出呢?

又过了一阵,眼看又有几个人进店,直到一个身法格外迅捷之人也进入店中,连雪花都开始飘落了,尼堪知道镖局众人是走不了,终于按捺不住,嘱咐鳌拜注意些韬光养晦,就双双打马也往店中赶去。

可自打昨日进入店门,尼堪心里就打了个突,这小小村店中着实藏龙卧虎,难怪耿仲明败走。他这才知晓,大队的汉人军兵在沙场上虽孱弱,甚至有时人越多越容易自相践踏,可小股的武林中人却殊为强横,难怪本族战神多铎居然被一个独孤氏就加害身亡了,不由得他不提起全副精神。

好在这毕竟是京畿之地,自己又帮手众多,已立于不败之地,待到龙二一行进入店中,他更是放心了。

眼看黑衣白袍双双亮明身份,尼堪心中都颇为震动,接着鳌拜被喝破身份,他已知该是亮明身份之时,但被郑成功叫破名号,还是令他微微吃惊。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敌人知晓也罢,不知也罢,管叫甚么黑衣白袍、定国成功,都将丧在此处,一网打尽。

尼堪稳了稳心神,又走上几步,站在了王邠如身边,鳌拜也不多话,紧走几步,站在他身后。

一时之间,店门口形成对峙之态,黑衣白袍一边只有两人,却有龙虎山岳之势。

接着,贺小朴和同行女子走上前去,站在了李定国郑成功身边,就像巍巍高山旁边环绕了荡荡河水和淙淙溪流。

“你是……”王邠如挑眉问那蒙面女子,她实在是看她不顺眼。

“杨影怜。”说话间,那女子摘下了蒙面青纱。

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点亮了一根蜡烛,不算亮更不刺目;照的空间很小但大片黑暗都破开了;光线很柔和可令人瞬间心安;火苗有些摇曳显得并不很强大却令人温暖;那种朦胧的光晕虽因距离次第减弱却传得很久很久;就像寒冬夜行人在夜里又冷又湿又饿中遽然发现前面有一点屋舍的亮光……

这女子的五官那么的熨帖柔和,带给人更多的是一种奇特的暖意。大家虽知道这女子是美女,但没有人想到她竟有如此好相貌,更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位杨姑娘。

除了崔子产。

他不禁心里喃喃道:原来是柳如是!难怪以大哥之威严肃穆,都对她有“意态幽娴,丰神秀媚”这八字的评语,不愧是与陈圆圆齐名的江南第一美女,秦淮八艳中得国士名姝之称,钱宗伯谦益的夫人。

崔子产性好美色,又多在江南,所以才知柳如是以前曾名杨影怜,听大哥前些天言讲,不久前刚在钱府见过她,并一起密谈,还说她自幼习武,一身技业颇为惊人,没想到,如今她的相貌竟看不出甚么习武磨砺的痕迹,只是身形确实俏丽英挺。

对啊,如今店中冠盖云集,一触即发,大哥你现在何处呢?

他却不知,昨天雪刚落下之时,崔子健已至太行山支脉的BJ西山拗褶区,越过前面的树林,离胡家港不过六十里地了。他提口气紧赶了一阵,林子在眼前由疏到密,又渐渐由密到疏,已经能从树木间隙间看到薄暮下的官道了,他却突然腾身而起,跳上一棵白蜡树,一阵风吹过,他似已变成了树的一部分。

过了一阵,只听官道上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几声“吁”,三匹马停在了林边,三个白衣人跳下来马,把马往林子里牵,其中一人道:“刚甚么时节,居然下雪了。”

“老幺和莫堡主什么时候到?”另一人问。

“片刻即至。”第三人道。

话音甫落,黑漆漆的林子里一阵衣袂破风之声响起,枣树之下,又多了两个白衣人。

五人凑在了一起,压低了声音一番议论。

崔子健早已从先天真炁突破到了浑天真罡的境界,耳目之灵敏,非常人所能想象了,他适才就是听到林子前方树上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显是练家子,是以腾身避去树上。如今这两人已经跟骑马来的三人会合,显然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幺和莫堡主。崔子健藏身之处与他们还远,一般人别说听不到那五人的议论,要不是他们心高气傲皆穿白衣,根本都看不清是否有人在林边。

开始几人只是寒暄,崔子健懒理,阖起双眼,灵犀自与天地间雪花起舞。蓦地听到一人仰天怪笑道:“这次管叫那黄宗羲落入咱们哥们手中。”

一言既出,一支黑鸦被笑声惊起,另四个白衣人一起悚然变色。

乌鸦惊起,并未飞远,围着树振翅,先来的一个白衣人略有埋怨之意地说:“莫堡主,咱们这次干的虽是惊天动地之事,却也是要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事,千万不可大意啊。”

那莫堡主压低了声音答话,但可能是他天生嗓门宏亮,所以他的话音还是比别人正常说话还响亮。

——“麻兄弟忒也谨慎了,那黄宗羲好大名头,但我已打听出他武功全废,那个江宁的镖局子应该也没几个硬手,这块肥肉跑到咱们西山五路通的地盘上,那就是往咱们嘴里喂啊,哈哈。”他压低了声音,笑得依然很欢畅。

雪中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笛声,吹的是一曲十面埋伏。这笛声刚刚依稀响起,就戛然而止,又有两个黑影出现在林梢。

那莫堡主厉声问道:“何人?”

那二人一人持箫,一人横笛,持箫者轻笑道:“右箫。”横笛者冷冷道:“左笛。”

树下五人显然大为震动,全都双肩耸起,暗蓄劲力,看来来者非同小可。

后来的一人——被称作“老幺”的——沉声道:“原来是潭柘鼎鼎大名的左右双侠,我等西山五路通在此致礼了。”

那“右箫”在树上一拱手,“久仰,各位不必在意,这次我们兄弟来,可不是要跟你们抢肥肉,而是帮忙来了,嘿嘿,那鼎元丰镖局常年往北路走镖,他家财大业大的可从没孝敬过我们哥们,今儿个听说他们带了不少红货,落脚在富恒老店,我们当然想咬他们一口。”

那老幺松了口气,沉吟了一下,道:“这票肥羊,本来我们哥四个和莫堡主一起,是想自家人分了的,但既然右侠开了口,我们自不能独霸,也罢,大家一起干吧。”

言下之意,显是对树上的二人深为忌惮。

那一直未吭声的左笛冷笑道:“就凭你们几块料,能动得了鼎元丰的镖?”

莫堡主看来不光嗓门大还是直性子,闻言立时怒道:“西山四友叫你们左右双侠那是客气,你们不就是潭柘双凶嘛,俺老莫可不怕你们。怎么?我们动不得,你二人就动得?”

左笛倒也不生气:“你们地头熟,人多,我们哥俩手底下硬些,但要真正想抢鼎元丰的镖,还得等一人。”

“谁?”莫堡主语气很不善。

左笛刚要答话,耳朵一动,头一次笑了,“他来了。”

过了一会儿,莫堡主才听到隐隐传来了一阵鼓声,这鼓声颇为古怪,虽然声音细小,显然离的尚远,但似乎又近在耳前,而且忽快忽慢,入神听上一阵,只觉自己的心跳都跟着这鼓声忽快忽慢起来。

“难道他来了?”莫堡主情不自禁地说道。

又一阵衣袂破风声,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入林中,猩红色的斗篷上洒了星星点点的雪花。左笛右箫急忙跳下树来,略有拘谨地站在此人身边。

只听来者尖尖的嗓子,也不搭理西山五路通,只问:“货在何处?”

右箫颇恭敬答道:“富恒村店。”

来人再不答言,微微扬颌,右箫会意,转身刚要带路而去,却被来人挥手止住。右箫莫名其妙,但过了一小会儿,脸色顿变,只见十几个黄衣人成半圆形抢入林中,隐隐对他们八人形成包围之势。

“甚么人?”

黄衣人为首之人穿一身灰白色袍子,扁脸矮鼻,没精打采地,只回三字:“白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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