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玉台出来后,鬼卿本该直接返回,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那个低矮的挂着炉鼎牌匾的院子。
院外的那个老妪还是像上次那样躺在藤椅上,连位置和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任由风雪加身。
鬼卿取出五十块灵石放在老妪面前,老妪没有任何动作,灵石再次凭空消失。
只是这一次,院门并没有立刻打开。
鬼卿心里再次燃起火来,不用问老妪,他也知道这是里面有人,还没到时辰。
他站在雪中一动不动,静静算着时间,从未感觉如此煎熬,也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
良久,一个陌生修士走了出来,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边走边系腰带,没有看鬼卿一眼。
本来,也不该看的。
鬼卿抖了抖肩上的雪,朝着老妪抱拳行礼,这才进入院中,轻轻推开房门,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收不住目光,立刻将头转过去,拉起被子给女子盖上,随后像上次那样趴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女子。
女子的眼神还是那么空洞,读不出一丝情感。
鬼卿看着看着,印象中娘亲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起身走到院中抱了几个雪团进来,根据记忆中的面容堆出一个雪人。
他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雪人,放声大笑,这个模样,才是他记忆中的娘亲。
然而笑过之后,他的心却越来越酸,眼神也越来越伤感,蹲在床边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子,以极其温和的声音说道:“今日是除夕,我提前给您拜年。”
女子微微转头看着鬼卿,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鬼卿苦笑一声,手杵下巴认真地看着女子,脑中闪过与娘亲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在院外等候时,时间前所未有的漫长,可是进院后,时间的流逝却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院子上方的光幕开始波动起来,鬼卿终于回神,转头看着刚堆好不久的雪人,抬手将雪人震散,又将盖在女子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温声道:“我叫陈泽,我走了,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鬼卿走后,女子将头转回看着屋顶,眼神一如既往地空洞。
鬼卿迎着风雪一路疾驰,终于在日落前赶回斜阳山。
阁楼大厅内,虎子已经准备好一桌丰盛的菜肴,江云烟与江雨眠正在布置,见到鬼卿手中的炮仗后,顿时激动了起来。
“走,我们去放炮仗。”鬼卿带着三人走到院外,拿出炮仗放在地上,释放出一丝灵气。
“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座斜阳山,也将鬼卿震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先前那位修士为何信誓旦旦说动静包他满意。的话什么意思。
这动静,他很满意!
他是修士,其他修士都不过年,他就是要过。都说修道应当斩断红尘,可他就是贪恋这红尘,又如何!
不少修士被这声巨响惊动,纷纷出门查看,在看到放炮仗的鬼卿后,莞尔一笑,当做无事发生。
鬼卿将所有炮仗全部取出,大笑道:“来,我们一起放。告诉他们,过年了!”
“砰!”
“砰!”
“砰!”
风雪之静,在斜阳山被彻底打破。
鬼卿拉着虎子和江雨眠一起放炮仗,点着就跑,玩的不亦乐乎,开怀大笑。
江云烟在一旁看的笑逐颜开,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模样的鬼卿。大多数时候,她都会把鬼卿当做一个稳重的成年人。只有这种时候,鬼卿才会短暂地成为一个少年。
“来,咱们喝酒!”
阁楼大厅内,鬼卿将买来的酒取出,江云烟将酒温好给鬼卿倒满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与虎子有说有笑的鬼卿,一时间竟看痴了。
鬼卿用筷子将菜夹到江雨眠碗中,“虎子的手艺比我好,尝尝。”
“谢谢公子。”
鬼卿又将菜夹到江云烟碗中,轻轻碰了碰发呆的江云烟,“趁热吃。”
江云烟这才回神,往杯中倒满酒一饮而尽,脸上很快便出现红晕,“我敬公子。”
鬼卿回敬一杯,从怀中拿出三个储物袋放到三人面前,“既然是过年,就该有新年礼物。这里面有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看看满不满意。”
这三个储物袋是他从灵宝台买的,他那里倒是还有两个空的储物袋,是曾平和沈风的。不过这两个沾了血的储物袋,鬼卿自然不会给他们用。
储物袋里有新做的皮裘,还有一百灵石和一些丹药,这样即便他忙于修炼,虎子他们也可以自己出去买东西。
有了沈风的前车之鉴,斜阳山的修士想必不会再故意针对虎子他们。
虎子在鬼卿的指导下,用储物袋装下一盘菜后,顿时爱不释手,“这个东西真神奇,居然可以装这么多东西,以后我们去外面烤肉就不用背着锅了,还可以装雨眠爱吃的点心,真好!”
江雨眠一听这话,顿时泣不成声。
“虎子哥哥,你真好……”
江云烟眼中同样饱含泪花,拿起储物袋把玩片刻后,刚想把储物袋推回去,却被鬼卿一把按住。
鬼卿温声道:“我们那里新年礼物不可以推辞,否则不吉利。以前我忙着修炼,对你们的照顾多有疏忽。这些灵石你们拿去用,用完了告诉我。以后想去远一点的地方逛就跟我说,我找人带你们去。”
江云烟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公子,您对我们实在太好,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鬼卿温和一笑,“不必说这些,只有家人才在一起过除夕,在我眼里,虎子是家人,你们也是。”
虎子笑呵呵道:“没错,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江云烟搂着早已泣不成声的江雨眠,重重点头,哭了许久后,将泪水抹去,展颜一笑,“我们那边除夕要说祝语的,还请公子为我们说祝语的。”
“好。”鬼卿笑着抬起酒杯,“祝你们来年诸事顺遂,笑容永驻,无忧无虑。”
“那您呢?”江云烟问道。
“我啊……”鬼卿思索片刻,笑道,“时不我待,新的一年当更加勤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干杯!”
几人相视而笑,齐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