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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升堂断案

周斐没有随众人一起离去。

他缓步走到魏闵身旁,抬头看着漫天大雨,眼神中充满思索与恻然。

过了片刻,他幽幽开口说道:“我一生经手案件无数,不敢说每一件都尽善尽美,但从来都力求心安。魏闵,你有疑虑?”

“是。”

“那便去查吧,我们做刑讼的与他人不同,一旦心有不安,便失了底气,底气不在,那心中的公义也就渐渐不在了。”

周斐边说边转身离去。

魏闵望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属于这个时代的风骨,心中有所触动。

自打从警队出来,他便独自打拼面对一切,极少有机会听到他人教诲,或者也没人敢给他教诲,今天倒是被这位铁面判官上了一课。

来到这一世后谨小慎微,加上怪病缠身磨没了心气,让他不自觉间活的如履薄冰,失去了本来的洒脱与锐意。

凡事瞻前顾后,又岂能追求真相。

魏闵的神情变了,脸上不再惆怅,而是出现一股朝气与自信。

十月初十,雨后初晴。

昨夜的大雨让天气又冷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白雾。

虽然时间尚早,但街上已满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小贩,也有采买家用及吃食的百姓,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给清冷的晨间添了些许烟火气。

“咚咚咚!”

县衙方向传来阵阵鼓声,随着阳光驱散晨雾,百姓纷纷扭头张望,面露惊讶。

县太爷要升堂了!

这可是稀罕事,清河县衙的堂鼓不知有多久没响了,不知审的是什么案子?

莫非是最近城里传的两桩命案?

可案子不是刚发生吗,这么快就破了?

两桩命案自案发至今不过两日,但消息已经在城内传的满天飞,此刻听见县太爷准备升堂断案,百姓们都按耐不住好奇,纷纷涌向县衙。

此时再过来就有些晚了,县衙门口早已人满为患,后来的人只能踮起脚向大堂张望。

大堂之上悬挂着巨大牌匾,上书明镜高悬,堂下左右分列站着两队衙役,清一色皂服,手持黑红水火棍,神情严肃。

“听说了么?杀刘哑子的凶手抓住了!”

“我昨晚就知道了!”

“你媳妇儿二叔连襟的儿子跟你说的?”

门口百姓相互聊了起来,嗡嗡闹成一团,消息在人群间飞快流传,最后也不知真假,不过这无所谓,要的是这个过程。

“知县大人到!”

随着衙役一声大喊,李知县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从堂后走出,面色颇有几分自得,身后不远则是周斐和曹县尉。

周斐是府衙派来督办案件的官员,李知县升堂审判时,他需落座旁听。

至于曹县尉就没这个待遇了,身为知县佐官,只能站在下首一侧,随时等候差遣,抑或为知县提供建议。

“啪!”

一声惊堂木响,两边捕快高喊威武,底下嘈杂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

李知县微微点头,显得十分满意,看底下都望着自己,他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表达欲望,摇头晃脑说起一堆废话。

无外乎是皇恩浩荡、心系百姓之类的话。

等到百姓中有不少人打着哈欠,李知县才满足的收起话头,吩咐王捕头将嫌犯六子带上来。

可怜六子不知昨夜经历了什么,整个人完全是被拖出来的,头发蓬乱散落,脸被遮挡看不清楚,一身衣服早被脏臭的囚服所取代,屁股和裤管上血迹斑斑。

六子这幅样子,引得百姓议论纷纷,不少人侧过头,面露不忍之色。

百姓们总是有很奇怪的情感,凶手没落网时,大家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可看到凶手被大刑加身,众人却又开始可怜起来。

“啧啧,被打成这副模样…”

“可怜呐…”

“可怜个屁,他可怜,那被他杀了的怎么办?”

六子完全跪不住,往地上一放就像是散了架,只能趴在地上,若不是从嘴里传出哼唧声,众人还以为六子已经死了。

周斐面色不愉,扭头不去看堂下的六子,他一向反感对嫌犯施以重刑,这会让案子存在屈打成招的可能。

在花样百出的刑具之下,没几个人敢保证自己能咬牙撑到最后。即便认罪后可能刀斧加身,很多人也会选择认罪,以躲避当下的痛苦。

可周斐无法指责什么,这只是他的原则,不能要求其他官员也能有此觉悟。

在大宁律令中,刑讯逼供并不违法,甚至在重案要案中,还是被鼓励的。

周斐暗叹一声,目光越过百姓,看向远处的天空,那里又有一片乌云在聚拢。如今李知县已经掌握足够证据,即便以周斐多年断案经验来看,此案也确实可以结了,但那名叫魏闵的青年却依旧在坚持。

就在周斐思绪飘荡间,李知县已经完成了对六子的审判。

说是审判,其实只是单方面的判决,六子哪里还有精力和机会去辩解,升堂不过是走个形式,李知县拉着袖子从盒中取出一枚令签,喝道:“犯人城西民巷王六,于本月初五、初七杀害李家村王秋和渔夫刘全,手段凶残、神人共愤!本官依大宁律令,判处王六…”

“且慢!”

人群外一声大喝,把“斩立决”三个字堵在了李知县的喉咙。

谁?

谁敢在公堂之上打断知县大人断案?

堂上官差、堂下百姓全都扭头看去,是一个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青年。

周斐笑了起来,除了他,除了魏闵,还能有谁会如此“愚蠢”呢?

浸染官场多年的李知县,一向自诩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承认魏闵在此案居功至伟,但这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此案有三日之限,就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若是不能按期破案,不仅仅是被责备,甚至有极大可能影响仕途。

如今证据齐全,正是结案的最好机会,魏闵居然在此时横插一脚,黄口小儿、乳臭未干,神目卫又能如何,案子的主办权在清河县衙,不是在山雨楼!

阻挠县衙断案,他定要上本参奏,纵然是神目卫,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魏闵!”

李知县脸色通红,狠狠一拍惊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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