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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

叮咚叮咚的下课铃声响起,我睁开眼睛,一片枯黄的落叶在渗透过窗的夕阳里向我飘落,我伸出手却让它在我的指缝间溜走。晚霞投下暗红的帷幕覆盖了教室,没有离开的人都在挤着拍照片,但是我只是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们。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小就不合群,从来也没有人喜欢过我,也没有那种很好的朋友,本以为考上大学后会有变化,但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正是青春靓丽的年华,每天活的却和老太太一样。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滴雨水一样,没人在乎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即使我在风中飘摇路过了某人的脸庞也只能让他抬头看看天空然后拿出雨伞。或者说,本身降落到雨伞和土地上的概率比较大吧。

这样胡思乱想着天色就暗了下来,最近老是这样,想着什么事情就耗过去了一天,连昨天吃的什么都忘记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我,那几个舍友看不见我反而会开心吧,反正对她们来说我的沐浴露比我更有存在的意义。

“同学,你睡着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朦胧之中有人在轻轻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男生站在我的旁边。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我尽力想避开和他的交流,毕竟我确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你看,下雪了。”我顺着他的声音朝窗外看去,一点一点的银光闪烁在夜空中,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晶莹,平时吵闹的校园里此时却无比的安静,只有那些飘落的微光显示着时间的消逝。

“你不冷吗”那个声音再次想起,我这才发现我现在竟然只穿着短袖,都已经立冬了,最近几天肯定是昏头了连衣服都忘了换。说话间他把一个温热的杯子塞到我的手中。

“这是我自己泡的咖啡。放心我还没喝过”这时候我才鼓起勇气看他的脸,暗沉的光线中我看见乱糟糟的头发下一个还算得上英俊的头缩在毛衣里。反而显得有点怎么说,猥琐了。

“要不要到楼顶去看雪,反正也出不去了。”他笑着说道。

“我考虑一下,等等,怎么出不去了?”看着我大惊小怪的样子,他把手腕伸到我的面前,是一块精致的机械表,时针狡猾地指向了一点的位置。看着他憋笑的样子我都想从窗户跳下去了,还说没睡着,一觉都睡到半夜了。

“没事,我经常在教学楼里过夜的,你等等”他说着一边跑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进来了,然后从里面翻出了两件外套,还有一袋面包。

“其实我是在外面租房住的,就是离的有点远,上晚课的话我就睡在教学楼里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衣服给我披上,刚刚还不觉得冷,穿上衣服后反而开始感觉到冷了。

“阿嚏”

“你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着凉了吧,还好我有感冒灵”他说着又翻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

“没事,我只是有点睡迷糊了。”我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虽然他很热情,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我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在又是半夜又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平时也喜欢在楼顶看看星星什么的”他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局促依旧在那里自说自话一边摸出来些零食。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烦,平时我不太会说话,而且说实话,一个人在这里过夜多少有点害怕的,别看我是男生,其实我胆子很小的,你有没有看过那个日本鬼片……”

“你为什么不住宿舍呢?”好不容易才在他的絮絮叨叨中抓住机会插了句话。虽然他的话确实有点多了但是我却并不感到烦人。

“因为我其实有特别的兼职,并不适合和别人一起住,当然肯定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他一边说一边给了我一条围巾

“走吧,现在是看雪的好时候”我看向窗外,雪已经很小了,这样的雪天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却想不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

我们的教学楼只有五层,我竟然不知道顶楼还有一个小小的遮阳棚里面还有椅子,我们就坐在这里看着雪花在四周缓缓飘落。

“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曲灵,小时候别人都说这是女孩子的名字,我今年大三了”

“张燕,今年刚来的”

“原来是学妹啊,其实这里原来是想要搞一个,学生活动中心的,前两年这里还有自动贩卖机,不过有个学生在这边跳楼了就搁置了,周围还有防护网”他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原来有只麻雀卡在防护网里了,他把它解放了出来

“其实我小时候也生活在一个被围起来的地方,那里很穷很苦,我本来和舅舅住在一起,据说我的父母外出打工了,舅舅本来对我还不错,但是有一天他出了意外,舅妈带着还小的妹妹跑了村里面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他们说我克死了爸妈又克死了舅舅。那时候我只能住在山上的一个小庙里,庙里的禾心师傅强行收留了我,他还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医生。”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他说的是什么美好回忆似的。

“所以我十五岁才重新上初一,别看我看起来还是小伙子,其实比你大不少而且说实话,我小学也没上完。”他似乎还很自豪的样子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三十男人一枝花懂不懂,我怎么说也是个花骨朵”黑夜里响起了我们放肆的笑声

“我被禾心师傅收养的时候十岁,在我是十二岁的那一年,一伙在公路上打劫过往车辆的匪徒袭击了那座庙,他被歹徒砍伤后绑在门口的柱子上活活冻死了,那时候我和他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那时候我觉得不配当我的父亲,他对任何人都报有平等的善意,我却觉得他很软弱,烧香的小孩打翻了香炉他也一笑了之,哪怕我再不听话再招惹他最多也只能听见他偷偷地叹气。好像他的人生信条就是低头做人,哪怕对我也是这样,可是他死的时候却尽力挺起了胸膛,后来我才知道师傅以前可是当过军医的,在穷凶极恶的侵略者面前,他也从未低过头。我本来以为他死了村里人一定会把我彻底赶走,可是没想到他们却接纳了我,也许是年纪大了,他早就留下了遗嘱,让我记得每天洗脸刷牙,不要乱吃野果,让我回去上学。最重要的是,他说其实我是他的儿子,师傅多年来给大家看病从来没有收过钱,谁家有事情他也是能帮就帮,这个清高一辈子的人用他的名声帮了我最后一次,我才是配不上的人。”他抬头看着天空,无声无息的悲伤弥漫开来,那种悲伤无处可逃,无处可放。

“不好意思,我说了些不高兴的事情”

“没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他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尴尬地打着圆场。

“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只是我一直没什么机会和别人说,有些事说出来确实好多了。”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说道

“我倒没有经历过你这样的事情,但是确实我也有些话一直想要和别人说说。”

“你是个很好的听众,我也不介意当你的听众。”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吧,怎么说呢我的父母对我倒是很好啦,爸爸很温柔,妈妈很能干,妈妈是以前话剧团的演员,现在在大学里当老师,据说她以前是可是万人迷,爸爸是个银行的经理,以前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他们就是那种金童玉女,恩爱的要死可以说,我从小就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时候我可为了他们骄傲了,但是随着我慢慢长大,压力也越来越大,父母都那么优秀,可我既不漂亮,也不聪明,妈妈能当领舞,爸爸会拉小提琴,可是我是个五音缺了六音,肢体不协调的。所以我变得很偏执,小时候总是爱哭闹,总是和他们对着干,谁让他们那么优秀生下来我是这个样子。”

“至少我觉得你……衣品还蛮不错的。”我没有搭理他,继续回忆

“可是他们从不对我发脾气,说难听点都把我惯坏了,有一次我吵着要去哈尔滨看冰雪世界,那时候我看了冰雪奇缘,特别想滑那个雪滑梯,他们竟然都请假要陪我去,半路我感冒发烧了,结果他们只能半夜把我背到医院,滑梯到现在也没滑成。”

“你很喜欢冬天吗?”曲灵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啊,可惜到了学校就没人惯着我了,我记得小学班主任老是打我手心,妈妈知道我挨打了就去学校和她掰扯,她就罚我在教室后面面壁,同学们也不愿意和我玩,我就变得更加孤僻,后来就没什么人和我玩了,直到我十岁的时候,爸爸妈妈给我生了个妹妹,她就又漂亮又聪明,小小的时候就会唱歌像个小天使一样,为什么我就这么笨呢。于是我就越来越自卑,越来越不愿意交流。妹妹却那么好,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就算对我也一样,也许,我不该出生才好,我根本不值得有人对我这么好。”

“不,不对,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笨小孩也有笨小孩的春天,说实话,现实里就是有那种各方面都比你强的人,只是一般我们没什么可能见到那种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而且其实你也不是完全不像你的父母不是吗,至少我觉得你也很温柔,因为我相信很多人对你有过恶意或者欺负过你,但是你没有伤害其他人,只是在责怪自己。你的妹妹对你很好,我相信你对她也很用心吧,不聪明,不会音乐就不是好姐姐了吗。而且至少现在,我愿意做你的朋友,至少此时此刻,你不是一个人不是吗?”

“谢谢你,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说点其它的,不过我说了你不准笑我哦”

“嗯?我保证”看着他信誓旦旦准备憋笑的样子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其实我特别恋爱脑,我一直很渴望谈恋爱,甚至都感觉我有点饥渴了那种你懂吗?但是从来也没有什么男生缘,我高中的买了几箱子言情小说,还自己写过以自己为女主角的,那时候我暗恋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还给他写了情书,结果被拒绝了,当时我那个伤心啊,感觉天塌了一样,有一次早上起来去上厕所,结果突然哭起来,把所有纸都用来擦眼泪了,哭完了才发现没纸了,在厕所里蹲了将近半个小时。”

“孩子,你无敌了”

“到了大学我本来以为大学随随便便能找个对象,结果和以前一样,或者说比以前还糟糕,郁闷死了”

“我倒觉得你不是很想谈恋爱,你只是太孤单了,又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小说。”

“也许吧,不过上周有一个学长约我出去看电影,我还买了口红,但是,但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曲灵突然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想不起来就不去想了,你想知道我做的什么兼职吗?”他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我只能点了点头。

“看那边”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小女孩正在向楼顶的边缘走去,她只穿着白色的睡衣,在微微的雪中泛着淡淡的光芒。她走到了边缘伸手去摸防护网竟然直接穿了过去,我记得刚刚看过防护网很密,即使是小孩子除非非常瘦应该也穿不过去。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她整个身体直接穿过了过去,然后直直地朝下坠落。

“喂!”我赶紧冲过去可是看向楼下时却没有看见任何痕迹。更让我恐惧的是,她刚刚走过的地方竟然没有任何脚印,曲灵还坐在亭子里,用一种带着忧伤的眼睛看向这边,然后才站起来慢慢走过来。

“没事的,不要怕”他握住我的手,手掌中传递过来的温度让我镇定了一点。这时候我看见他的背后那个女孩又出现了,默默地向这个方向走来。曲灵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那片雪花竟然没有融化,他轻轻地把雪花吹起同时转身去看那个女孩。

“兰兰,爸爸来接你了。”曲灵向那个女孩伸出手,把她抱进了怀中。

“爸爸?”小女孩眼神中满是空洞,毫无生机。

“爸爸?”她慢慢伸出手回应曲灵的怀抱,同时呜咽着哭了起来,刚开始声音很小,可是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而且不再是哭声,而是一种尖啸,一种充满了怨毒的控诉,其中夹杂了些听不清的话语。同时她的身体也慢慢发出了紫黑的暗光。

“兰兰,别怕,爸爸在这里,爸爸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花。”曲灵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束白百合想要递给她。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脚好像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也走不了。

“爸爸,我恨你,我恨你”我慢慢地听出来了她尖啸中夹杂的话。她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几条丑陋的触手从她的背后生了出来,疯狂地抽动本来可爱的小女孩现在活脱脱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她猛地伸出手,目标是曲灵的头颅,速度比子弹都要快!那片雪花都被带起的风吹的狂舞,可是曲灵的速度更快,他一个后空翻躲过攻击同时把那束花伸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本来,不想用这种粗鲁的方法的。”他无可奈何地说道。同时手一挥藏在花束里的竟然是一把手枪!他另一只手从背后摸出一把漆黑的长剑挡住了触手的攻击,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眼前耀眼的白光散去,我看见满地都是触手的碎片散发着恶臭和紫黑的气息。曲灵站在雪中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她依偎在他的怀里露出安详的神情。我伸出手接住了那片曲灵吹起的雪花,无形装逼,最为致命,看来曲灵这小子多少有点中二病。

“结束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袍子,他把袍子轻轻盖在女孩的身上同时向我转头说道。

“你,你真是她爸爸?她妈妈是谁,你是不是始乱终弃了,为什么她不和你一个姓?你是不是外国的间谍在做人体实验?”听到我的问题我感觉曲灵一口老血要忍不住喷出来,他用手扶着额头。

“姐姐,你少看点那乱七八糟的小说好吗?”emmmm这种事情我明明已经尽力在往合理的方向猜了好吧。

“额,那那,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你自己说吧,从实招来,不然,不然我报警了。”我摸向口袋,坏了,口袋里啥都没有,不会被这小子偷偷给我偷了吧。

“我是无常或者说鬼差,我刚刚在镇压这个小女孩的亡魂。”

“等等,无常我知道,那你是黑还是白的?你怎么没长舌头,也没戴帽子?”我脑海中浮现出曲灵戴着高帽子,嘴里叼着个长舌头的样子,多少有点杀马特。

“那套都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了,早就改了,我们也是与时俱进的好不好。”我超,赛博朋克黑白无常是吧。

“哦哦,那能说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吗?”

“这个就比较复杂了,我尽量简短一点,世间万物都是有灵魂的,生物死后灵魂会失去意识,被下界的一种叫做碎灵的矿石吸引,接触到这种矿石的时候,灵魂就会消散进入轮回,因为灵魂也是遵守守恒的。我们在每个城市的下方都用碎灵建立了一个轮回殿,一般来说死去的灵魂会直接到那里去,但是如果死的时候带着强烈的执念,灵魂就会徘徊在世间,时间一长被贪嗔痴怒淫这些恶念感染变成恶灵,甚至有可能被妖怪利用变成很麻烦的存在,我们无常就负责处理这些灵魂,像我这样负责镇压恶灵,驱逐邪祟的就是黑无常,押送灵魂去下界,处理文书,探查恶灵位置的就是白无常,一般都是两个一组行动。”

“那你的白无常呢?”

我比较特殊,我一个人即是黑无常,也是白无常,这个城市都是我一个人的管辖范围。”

“哇,那你一个人管的过来吗?”这时候雪下的有点大了我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我们一起走回了亭子那边。

“还好,一般带着那种执念的灵也不是很多,像这个小孩儿,她的父母离婚了,她和妈妈住一起,过生日的那天哭着喊着要爸爸,和妈妈吵了一顿后跑出去的时候出了车祸,她的执念就是要去找爸爸,可惜我前几天才发现她,没想到已经变成恶灵了。”我看着那个女孩,她似乎醒过来了,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样子变得有了些生气,曲灵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她。

“来堆雪人吧。”曲灵向小女孩伸出手,她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大手牵起小手,雪已经停了。穿上曲灵给的袍子后兰兰能接触到实物了,她很快就堆起来一个小小的雪球,然后在雪地上滚了起来。我正看小女孩,或者说小女鬼时候一团雪砸中了我的后脑勺。曲灵已经堆了一个大大的雪球,他正以此为掩护向我发起攻击。

“你给我等着瞧!”我立马俯下身抓起一团雪向他扔过去。初晨的阳光在白雪上撒下薄薄的金辉,我和远处那个所谓的无常互相扔着雪球,小女孩在旁边把自己的雪球堆在曲灵的雪球上面,给它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样的一刻明明很短,在我的记忆中却好像很很长很长。

曲灵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墙上后墙上出现了一扇黑色的门。

“从这里,就能通往下界,我把她送下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他抱着孩子,我点点头,虽然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是也不急这一会儿。

不到一刻钟他就回来了,还带了早饭,有包子和果汁,味道很不错,吃完后他站起来拍拍手。

“你要走了吗?”我看着他的身影,有很多话想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我会在这里等你,你的手机被我弄丢了。先用我的吧,密码和支付密码都是123456,还有身份证”我接过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到很失落。

“别哭了,注意安全。”他用手指笨拙地为我擦去不知何时挂在眼角的泪水。

“知道了,你,你每天晚上都会来吗?”

“我可是有任务的,只有这一周,我会陪着你。”他背起长剑走了下去。

“还有,六天吗?”我喃喃道。六天就六天吧,反正过去浪费了不知多少时间,有这六天,说不定我还是幸运的。明明昨天根本没有睡觉可是此时我却充满了精神,好,我要把过去的时间都补回来!第一件事,先打开手机窥探一下曲灵的隐私。

没想到,这小子拿了个新手机给我,里面什么都没有,只登了他的微信,用户名叫曲灵的小号一个联系人都没有,可恶啊。还好里面钱倒是不少,我站在楼顶向远方眺望。cbd那里前几年开了家海鲜自助,这下不得不吃了。

吃完后我又买了最新的电影票,然后在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里开了最好的房,爽的飞起。

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我一觉睡到晚上九点才起来。然后急匆匆地赶往学校,再晚点教学楼要关门了,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还好我赶到的时候阿姨还没有锁门,我偷偷溜了进去。走向顶楼的时候既紧张又害怕,虽然曲灵看起来蛮温柔的,但是他下手也很凌厉,不过我又不是恶灵。但是我打开顶楼的门的时候我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楼顶上竟然有一个用雪堆成小城堡还有一个小小滑梯,周围挂起来了一圈灯泡,虽然无法点亮整个夜空,却也照亮这小小的一片天地。曲灵的手和脸都是通红的,正在用一根树枝给城堡增加细节。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昨天没睡今天多休息一下。”他向我笑道。

“这,这是你做的”我惊讶地捂住嘴巴,感觉自己又要哭了。

“不是我难道是校长,我可是偷偷把其它楼上的雪都弄过来才搭成的,同学们看见我搬雪都跟看见神经病一样,不过你放心门口有我下的法术,别人进不来。”他在城堡上勾勒出一个傻傻的驼鹿。

“这驴真难看。”我故意说道

“明明是驼鹿,我画的不好吗?”他一边说一边盯着那个画。

“很好,真的很好,谢谢你。”我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说道。

“确实有点像驴”

“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反正,我们的时间不多不是吗。”我真的很想哭,但是我心里更多的是悲哀,因为我知道这一切终究不属于我,我和曲灵之间也不存在所谓的爱情,或者说就算我喜欢他,可他真的喜欢我吗。

“不,哪怕只有一分钟,一秒钟,我们都要珍惜,这才是活着的意义。”曲灵扶着我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我做这些事情,不是出于同情或者可怜,而是因为你值得,你值得有人为你做这样一个城堡,你值得有人为你哭为你笑为你做傻事,如果终有一天我们要忘记一切,至少我希望我们有美好的回忆。”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真挚,连星星都倒映在他的眼睛里,我怎么能不沦陷。反正迟早要忘记,不如在此刻用所有的力气抓住眼前人的手不要放开。

“我们去滑滑梯吧。”我知道我在流眼泪,想必这个勉强的笑容很难看吧。

“想哭就哭吧,有我在。”曲灵把我拉向他的怀抱,这个该死的曲灵,明明什么都知道,也知道我发现了,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拒绝。靠在他的怀里,我感觉自己又变成了过去那个笨手笨脚的小女孩,因为摔碎了爸爸的花瓶害怕被惩罚想要躲起来,结果从卫生间的架子上摔了下来,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只能又害怕可是又安心的在爸爸的怀里哭泣。

“其实,我骗了你”曲灵突然说道。我傻傻地抬头看着他。

“禾心师傅收养我的时候是1932年,只是他老人家死后我一直在下界修行。所以我年纪可能稍微有点大。”

“那是有点大吗?”我吼到,突然又红了脸,这么说,这小子,不对,这老登都能当我太爷了,貌似是他在占便宜吧。

“好了快试试行不行吧。”他把我举起来放到了滑梯顶上,我尝试着慢慢滑了下去,结果中间有一块没弄平整,把我摔了个狗吃屎,还好周围一圈曲灵用一些比较松软的雪垫在这。

“你这个老逼登!”我抓起一团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到了曲灵的脖子后面。

“不好意思了”他也立马抓起了一团雪朝我冲过来,楼顶上整晚都是我们打闹和聊天的声音。

“拍张照片吧。”我们正躺在滑梯的顶上看星星,我突然想到,我曾经很喜欢摄影,可是一直没什么机会拍到好的照片。

“好,我的手机可以拍到的。”曲灵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等我还给你你就删了,我只是喜欢拍照。”我拿出手机,曲灵爬起来竟然在亭子那边找出来了个自拍杆。

“我不会删的。”我用左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拍了一张照片。之前堆的雪人,还有城堡所有东西都拍了照片。

时间过的很快,已经是第七天的黄昏了,我们之前去了我一直很想去的竹海,今天下午刚刚赶回来,虽然曲灵说不回来也可以,但我还是想在这个楼顶和他告别。我们堆的雪人和城堡还在这里,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看。”曲灵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来,里面是一沓照片,都是我们这几天拍的,曲灵把它们洗了出来。我一张张地看着它们,在游乐场里我把蛋糕上的奶油抹在了曲灵脸上;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们双手插兜摆出自以为很酷的动作;在高铁上曲灵睡着了我偷偷给他画了个胡子;在随着性子走到的不知名小镇里曲灵带我去吃火锅,结果辣的我直流眼泪;在浩瀚的竹海里,我穿着青色的绣袍拿着一把长剑曲灵身着一身白衣和我背靠背似乎是武林高手。

“你什么时候偷拍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变态。”看到后面我才发现原来不止有我拍的,还有曲灵拍的照片,我都没发现有的是我在一个人默默喝咖啡,有的是我蹲在路边摸一只小狗,有的是我踮起脚尖去摸一片枯黄的树叶,总之都是在我不经意间拍的。

“我想把这些寄给你的家人,让他们知道你也有过这样轻松快乐的日子。”曲灵从怀里摸出一支棒棒糖叼在嘴里,不过并没有点着,我记得他说过他曾经抽过烟,不过已经戒了,但是有的时候嘴里不叼个东西就不舒服。

“也好”我点点头,把那些照片整理到了一起还给了他。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就一个。”我鼓起勇气说道。曲灵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不起来。”我低头看着我的手,穿上曲灵给我的衣服后,我的神智才变得清晰起来。曲灵是一个无常,他接近我不是没有理由的,那一天晚上我就发现了只要我脱下他给我的衣服我也不能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他给我的手机的时间距离我最后的记忆差了整整四个多月,所以我应该早就死了吧。不过想明白了我倒很快接受了,因为说实话这几天是我长大以来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谁让我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追求的人。

“你记得那个约你看电影的学长吗?”

“记得,他挺帅的,当然没你帅,人也很好会弹吉他,之前我都不敢和他说话,不过他主动和我交流,帮我适应大学生活,当时我还以为我的春天终于来了。”看着我桃花泛滥的样子,曲灵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们看完电影,他提出要请你吃饭,然后叫了一辆车,上车的时候他说有东西忘在电影院了要回去取让你先上车,结果你一上去很快就睡着了,等你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很黑很小的房间里。”他一边说一边给了我一张报纸。头版上醒目的四个大字“丧尽天良”是本市自建国以来鲜有的大案,主犯均已被判死刑,我看着这篇报道内心有些恍惚。

“他们是怎么对你的我就不说了,后来他们发现你家里很有钱,想再多敲一笔,可是你的父母没有按时给他们打钱,于是你被撕票了。那时候你很绝望,很害怕,但是你没有放弃,你希望有人能来救你。让你徘徊在这世间的是你自己的强烈的希望。”

“应该还有怨恨吧,那时候我好痛苦,为什么没人来救我呢,我好饿,我好恨,我好怕。”随着曲灵的讲述我想起来了那段地狱般的时光,我的确迫切地希望有人来救我,但是我也在怨恨,恨我的父母,他们为什么不拿钱来救我,他们果然是不爱我的吧。

“你被绑架的时候,你的妹妹生病了,脑子里长了个肿瘤,你的父母用所有积蓄去给她治病了,他们卖了房子才凑齐了给绑匪的钱,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有点晚了,我只是希望你心里能好受点。”我现在的表情应该很可怕吧,我低下头不想让曲灵看见这样的表情。

“死人还有心吗?”我拼命控制自己,但眼前却越来越模糊,那些负面情绪正在占领我,那些痛苦与绝望一旦回想起来就挥之不去。

“有。”这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捧起了我的脸颊,我们的目光对视,夕阳透过云彩,整个天空如同一片赤红的的湖泊,现在这湖泊就在我们的双眼之间。就像雨滴打破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我的泪水也决堤而出。我用力推开曲灵用拳头打他的胸口。

“你们无常都是这样的吗?光撩不管,反正都要走了,还尽做些无聊事。”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好些了,似乎只要接受自己已经死了,很多事情也没那么重要了。现在我只是想要无理取闹罢了。

“其他人给你贴个符咒你就自己乖乖下去了。”曲灵戏谑地说道。

“我倒愿意那样呢,你有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感受,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曲灵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该不会我惹她生气了吧。

“你说得对,我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走会很寂寞吧。”曲灵放开我的手,给我也发了一支棒棒糖。

“好好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真的最后一个。”我把棒棒糖塞到嘴里看着夕阳消逝在天边,虽然理论上我还能多磨一会儿,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留念了,我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注定不属于我。

“说吧。”曲灵读懂了我的意思,拿出一张符咒贴在墙上,那扇漆黑的门再次出现。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就是一瞬间,一秒钟。”曲灵沉默了,看来我好像确实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没事,我知道了,不过我也不希望你骗我,这样也好,我也不会有虚无缥缈的想法了。”我擦干眼泪笑着说道。

“你先走吧,我马上跟上去。”曲灵嗯一声打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雪人和城堡,我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不过都要走了,还是留下点什么吧。

忙完后我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下界出乎意料的平静,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条公路,周围有很多萤火让我能看见路的走向,周围乱石丛生,一片荒凉,能看见有几个无神的灵魂在蹒跚地随路往前走。我跟在曲灵后面,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话说。一个多小时走到了轮回殿,我是没想到,死了还会累,一直走路脚痛死了,最后一段干脆让他背我走了过来。没想到轮回殿附近倒是蛮热闹的,越靠近这里游魂就越多,不仅有人还有各种动物,到接近的地方就有鬼差的机构对这些灵魂进行分类和管理。

“你是不知道,每建一个养殖场屠宰场我们就要在那下面建一个接收处,不然很容易造成灵魂踩踏事故。”不过这时候我已经没精力听了,因为就像他说的越靠近我的意识就越薄弱,我正在脑海里紧紧抓住那些流失的记忆,可就像捕风的少年一样,终究只是徒劳。

“没事的,不要抗拒。”他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不想,忘了你。”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但是就像他说的,等我看见轮回殿的大门时我已经把很多事情都忘的差不多了。

“曲灵先生,这边”接待的人看起来很尊敬曲灵,我走进了一个昏暗的通道,我的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向前走,向前走。但是我却不能向前,因为我紧紧的抓着一个人的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抓着他可是我就是不想松开,但那个声音太强大了,最终我还是走上了那条路。随着我的脚步,一些在我脑海深处的回忆又涌现出来又从我的意识中溜走,我看见了高考的试卷,看见了妹妹出生的时候,看见了我在襁褓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充满惊喜地看着我,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有名字吗?我走到了路的尽头,面前是一块石壁,我的意识告诉我触摸它,只要把手放上去一切就结束了,但是我却犹豫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停下来,我的内心似乎在躁动。我木讷地回头,看见远处有人在看着我。我看见了他的嘴唇在动,明明我连文字都已经完全遗忘了,可是我却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说:“再见。”

“再见。”我的嘴不由自主的运动起来。不知为何,心中的躁动消失了,我微笑着张开双臂扑向了石壁。

第二天早上,校工找的开锁匠来了,顶楼的门好几天开不开,虽然没什么东西但还是要打扫一下,但是他们开门的时候却吓了一跳。明明周围的雪都化完了这里的雪却一点都没化,在一个雪滑梯上有两个雪人依偎在一起,他们彼此相融,彼此相拥,仿佛互相就是彼此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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