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姝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禁地大阵,拎着鞋手指还不住地比划着什么。
作为一名阵修,能亲眼看到这样的大阵绝对是一种学习。
陆千凡突然严肃道:“柳绿姝。”
柳绿姝回过神被陆千凡的神情吓了一跳:“干什么?哇,怎么了,你怎么这种表情?”
“你和思凉回去吧。”
“啊?”
“我想进去看看,进禁地里面。”
柳绿姝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道:“好啊好啊,我也想看看。”
“不要摆出这样嬉笑的嘴脸了,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啊。我不是笨蛋,知道你在想什么,反正最后大不了我们一起受罚呗。”
“可不仅仅是受罚了,可是如果万一真的遇到了魔修,恐怕……”
“我能一战。”思凉站出来说道。
陆千凡连连摇头,她推着柳绿姝想往山下走。可柳绿姝一骨碌坐了下来,任凭陆千凡怎么拖都拖不动。
就在此时,阵法上的符文突然快速变换,阵法上原本缓缓而安宁的符文瞬间变得紧促起来。
柳绿姝看了一眼,瞬间便看出了端倪:“这是……阵法受到了攻击,有人在破阵?不是,等等!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我也没瞎啊,哪里有人破阵啊!”
可山下并没有警铃响起。
三人看着异样的阵法又面面相觑。
柳绿姝无奈地嚷嚷着:“陆千凡,你刚刚动了阵吗,我看你也没看明白这阵怎么破吧。思凉你刚刚动了吗?也没有啊。
怎么着,我还能光着脚把阵踹破了不成,我有这水平我怎么不知道呢。难到是有苍蝇撞上去了?这不能吧,这一天得异常多少次……”
周围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并且在快速接近。
不一会儿,十几个守卫弟子从四周冲出,瞬间将三人围住。
大长老和二长老也从守卫弟子身后缓缓走出。
原来是陷阱啊……
不知为何,陆千凡松了口气。
屹川看见陆千凡三人不禁皱了皱眉头:“陆千凡?怎么又是你!”
羽执也默默叹了口气,扶起了额头。
【半个时辰后】
【临风阁】
临风阁的院子里面架了三把椅子,掌门季扇言不紧不慢地打着哈欠坐在了中间那把椅子上。
羽执坐在季扇言右侧的椅子上抿着茶水。
屹川在台阶上不停地走来走去。
陆千凡三人被五花大绑跪在院子中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为加班而感到深深无语的昧雨守在院门口。
“陆千凡啊,你对禁地这么情有独钟吗?这个宗里是不是容不下你了!这个时候去禁地做什么,那是你玩闹的地方吗!
第一次我算给陌曾一个面子,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毫无底线!说吧,你要是和魔族没有关系,为何要如此觊觎禁地之物!”
羽执放下茶杯站起来道:“大长老,你消消气。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陆千凡的心思依旧停留在禁地前看到的阵法破碎的画面,她隐隐约约感觉有哪里有不对:“不对,太不对了,难道着了魔族的道……”
这话被屹川听到了。
“陆千凡你说什么!”
“唔,这……弟子觉得这一切可能是一个圈套。”
陆千凡将从遇到仙鹤峰屋外的魔黑影到,追到南山看到阵法异样简单复述了一遍。
不料屹川根本不听陆千凡的话。
屹川道:“就偏偏这么巧,什么事都让你给遇到了?”
陆千凡有些无奈,但也毫不退让:“就是这么巧。”
屹川有些不屑道:“我告诉你,这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大长老又没有一路跟在我们身边。”
眼看这两人又要对着吵上了,羽执急忙站出来解释道:
“除了入口的二十名侍卫,我们将南山上多余的侍卫全撤了。我和大长老一起领着十六个精锐弟子在山腰背风处把守。并在整个南山布下了搜寻大阵,一但有人进入我们立刻会知晓。”
“可从始至终,进入南山的只有你们三人。”
“怎么可能……”
那个黑影算什么呢?
陆千凡一时间难以相信,魔族异常的行动原来真的只是陷阱。
只不过自己同时落入了两个陷阱中。
陆千凡看向屹川道:“您真的觉得是我们和魔族通气,要去窃取禁物?”
“难道不是吗,眼见为实,就是你们三人闯入南山,在禁地前徘徊然后试图破阵,”屹川随即冷哼了一声,道:“依我看,根本就不用继续审下去了,即刻押入黑水牢,废除修为,等候发落吧!”
柳绿姝抬起头看着屹川,她罕见的冷着一张脸,然后慢悠悠把手里攥着的鞋丢到了地上。
“不会有傻子连鞋都不穿就去做怎么危险的事情吧。大长老应该心知肚明,仅仅凭借我们三个根本无法打开禁地大阵。可如果是将祸水东引,为接下来进入禁地创造机会,那魔族恐怕已经要成功了。
大长老、二长老和掌门依然觉得这件事情的当真如此单纯吗?弟子很好奇啊,几位不去确认禁地的完好,而是在这里浪费时间是依据究竟是什么?”
柳绿姝的语气和眼神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平时那个圆滑,八卦,又喜欢胡闹又喜欢斤斤计较的柳绿姝此刻散发着不可置疑的气息。
羽执在年轻时时候也是一方英杰,年纪大了跑到苍水宗做起了长老,还收了两个徒弟。
有不少人说,小徒弟和羽执很像,剑术高超,心思纯正,一定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大徒弟实在是过于胡闹,实在有辱师门……
但是,和羽执熟识的人都会发现:放眼整个人界,羽执的剑法勉强只算得上中等,而足以让他在世间声名远扬的并不是剑术。
柳绿姝继续道:“掌门,弟子有一事相问。”
季扇言看着柳绿姝的神情,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你说。”
“您惧怕魔族吗?”
没等季扇言说话,屹川便怒斥道:“好大的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问掌门有没有对魔族妥协了吗?我们苍水宗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吗!”
柳绿姝目不转睛地看着季扇言,似乎在执着地等一个回答。
季扇言摆摆手,让屹川退开,然后抬高了几度声音道:
“那可是魔族啊。就好比面对死亡谁真正敢说不怕呢。”
“有啊,怎么没有呢。”
柳绿姝说着,看向了陆千凡。
季扇言注意到了柳绿姝的目光所指,笑道看向陆千凡道:“是吗。”
陆千凡瞬间感到无比的压力,好像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存在在不停审视自己。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陆千凡面对的压力。
“掌门。”
陌曾走了过来,衣袂轻轻从陆千凡身边拂过,带来一阵微风。
什么都还没说,他就在陆千凡面前站定,将季扇言和陆千凡两人的视线完全隔开来。
屹川突然感到有些头疼,忍不住地小声朝羽执嘀咕了一句:“这昧雨怎么没把他拦住?”
羽执也小声地回应道:“昧雨哪敢拦他。”
看到陌曾的出现,羽执倒是狠狠地松了口气,他坐回椅子上慢悠悠地晃起了茶杯。
季扇言收回目光,摆弄了一下衣角,若无其事道:“有什么事吗?客卿。”
“那些被打倒的侍卫我去看过了,是被本门功法袭击的。”
听到这句话,屹川瞬间气焰高涨不少:“我就说是吧,就是这个陆千凡!”
陌曾没有在意屹川的话,继续道:“本门弟子用本门功法袭击未免太过愚蠢了,此事必有人蓄意嫁祸。”
“嘶,你……”
屹川立刻又气的咬牙切齿。
季扇言不为所动:“所以呢。”
“陆千凡、柳绿姝和思凉三人无视宗规,欲闯禁地是为事实,理应受罚。但试渊祭在即,各宗云集,天下聚焦,魔族亦蠢蠢欲动,此事不可声张。请于试渊祭后处置三人。”
陌曾看着缓说着,好像他的话根本不是在建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没有意外,季扇言点了点头,道:“有理。就这样吧。”
说罢,季扇言拍了拍衣袖准备起身离开。
见季扇言这番模样,屹川就知道他又开始嫌麻烦,不想管了。
怎么能摊上一个这样摆烂的掌门。
可这事不能就这样了了。
屹川急忙拦住季扇言道:“掌门,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季扇言一脸认真地问道:“大长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屹川皱了皱眉头,被这句话呛得目瞪口呆:“我,我?你说我不明白?”
羽执看见屹川了模样,差点没憋住把茶水喷一地。
“是,对。我确实不明白。”屹川一步一步走到了季扇言面前,道:“这三人屡次闯入禁地难道真的只是巧合?闯入禁地魔族至今下落不明,如此大患,掌门您能够心安理得地回去休息了?”
季扇言看了看屹川,沉默良久才远远朝院门口示意道:“昧雨,把这三人送回去。”
“不准动!”
还没等昧雨动手,屹川怒吼一声,把羽执的茶杯都吓得抖了三抖。
就连季扇言也被这阵仗吓住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所有和魔族有关的事情都不了了之。还是说,您真的视苍水宗的安危于不顾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对得起师祖的栽培吗!”
季扇言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昧雨,把三人送回去。”
昧雨得令,立刻给三人解绑,然后带着三人离开了。
中途柳绿姝还不忘把鞋丢给陆千凡。
屹川想要出手阻止,但是被羽执拉住了。
季扇言将目光移向远方:“大长老想知道什么?”
季扇言轻飘飘的话让屹川感觉自己有被愚弄。
羽执赶紧又按住屹川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道:“掌门您又不是不知道,大长老性子急。就从他们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禁地说起好了。”
羽执虽表面上是对季扇言说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了陌曾。
陌曾点点头道:“今夜,魔修在仙鹤峰撒下摄魂香,另一人在暗处动用秘术,配合摄魂香将三人吸引至禁地,甚至使人出现幻觉,看到心中梦魇。”
屹川质问道:“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的?有什么证据吗,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陌曾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猜测,是事实。”
屹川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有想到陌曾会回答的如此果断,又道:“你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冒出来,你与此事有何关系?难不成你是那个魔修,否则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陌曾稍稍犹豫了片刻,道:“掌门命我暗中调查魔修一事。”
屹川看了看季扇言又看回陌曾:“掌门命你调查?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陌曾无奈地笑了笑道:“不然怎么叫暗中呢。”
“当真?”
屹川转向季扇言问道。
季扇言注意到屹川的目光,好像刚刚神游回来一般眨了眨眼睛,过了片刻才道:“对,确有此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季扇言打了个哈欠道:“不然怎么叫暗中呢……”
季扇言这副懒洋洋的姿态和答非所问的说辞屹川已经看够了,听够了。
屹川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掌门心里究竟谋划着什么,他的一举一动究竟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屹川已经受够了。
因此,没等季扇言说完屹川就将他的话打断。
“魔修一事关乎人界未来,何其重要。您不告诉我,也不告诉羽执,偏偏要找一个身份不明的客卿暗中调查。
您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根本不信我们!”
季扇言来回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屹川的话。
屹川见到他这副模样,更是生气。
“季扇言,你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了,是不是以为什么都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宗门和性命这些都不是你拿来把玩的道具,魔族比你想象的可怕!”
“我当然知道啊。”
季扇言少见地挑起了眉毛,不过也仅仅只是顺着说了一句话。
不知是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还是不愿继续和谈论这个话题。
说完这些,两人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