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无数个显示器上,是智能设备观察世界的画面。
从这画面里可以查到智能设备是怎么损坏的,也能找到通缉犯,或者监控某些人。
不过,智能设备只能匹配相似度,有误报的可能性,还需要人来辅助检查。
这些仪器涵盖了全部智能设备,每个显示器前守着一个督察,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们都知道。
如果不知道,要么是真的不知,要么是心照不宣。
以督察们的立场,谁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就听谁的。
对那些人不利的事情他们不会做,除非是有命令。
胸口别着银标的组长发话了:
“上面告诉我们,‘张狂’不用盯了。”
一片寂静。
组长这么说,意味着“张狂”被特殊行动制服了。
看来城里角落又会出现某具无名尸体,不,甚至可能连尸体都不会留下……众人在心里默默想道,不敢出声。
“组长,您的意思是,可以把‘张狂’从名单上去除了?”
“不用,该装的通缉还是要装的。”组长摇摇头。
唉……大家都叹了口气,抓住一个通缉犯或者提供线索,可以赚一个二等功,现在好了,功劳被特殊部队给赚了。
“好了,午休时间到,大家该干嘛干嘛!”
“好哦!”
“组长万岁!”
“干饭咯!”
大家都情绪都很高昂,吃饭的是人一生里最开心的时候。
大家一齐拥向食堂。
吃着吃着,一个督察突然接到电话:“喂?于哥啊,您找我什么事儿?”
于号令:“四月三十号……这些事,你帮我查一下。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吧?”
“没问题啊于哥,给您办事就算是偷着瞒着我也得干啊,咱们什么交情,我这是友情出手完全不收费的,别人掏钱想查还查不到呢!只不过……”那督察话风一转,“如果这事儿让我的组长知道了,不送点礼物过去可是难消他的怒气了。而您也知道,我这点工资,就不够组长他老人家塞牙缝的。”
“钱在通话前就打在你的秘密账户上了。”于号令呵了一声,“好好干,干好了再给你打一份,数量翻倍。”
那督察欣喜若狂:“谢谢于哥!”
……
黄昏。
绯红的晚霞之下,于号令脸色阴沉地拨打一个电话号码。
他先前已经拨打过二次,这是第三次拨打了。
等了四十秒,最后的回复还是“无应答。”
出事了。
……
晚上十点。
陈兢受到信息:“来。”
是她来了。
陈兢的心脏不自然地加速跳动,右眼皮明明没用用力,却抽动了几下。
神父对我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问题是……这也太巧了吧。
算了,那都是迷信的说法,就算是神父,不也是三清供奉旁边挂着十字架的么?他也不怎么信那玩意儿……
十字架和三清是两种不同的宗教信仰,三清是吃货国的“道教”。圣木十字架则是舶来品,在吃货国一般可以放进火堆中取暖,或者抓在手心充当一个痒痒挠啥的。
陈兢还是心有余悸地回复道:“可以不去吗?今天我有病。”
对方缓缓回复一个“?”。
投影陈兢忍不住在他旁边吐槽道:“我们哪天没有病?”
陈兢涨红了脸,手舞足蹈地为自己辩解道:“不要瞎说,至少在健康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病的。”
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妥,于是乎,陈兢重发:“今天出门被人揍了,走,走不动路。”
对方很快回复信息:“真的走不动了么?”
“真的走不动了。”
“那就不让你走了。”
陈兢顿时觉得对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我这边有轮椅,可以推着你。”
“不过,如果你敢骗姐姐,姐姐会打你的哦。”
陈兢:“多走走可以促进康复,姐姐我不是不能走,是怕走路的姿势太帅了,吸引到谁就不好了。”
“吸引?把‘张姨心理’那帮人吸引来不是更好么?”
这个女人……陈兢挂断手机。看了眼插在塑料泡沫箱上的黑铁面罩……都快把它给忘了。
她若是要再拿。今天诗慧不在家,陈兢开门,下楼,一气呵成。
他老远就看见那黑衣服的女人站在路灯下。
这次的裙子比上次短一些。
因为天气热了的缘故么?
陈兢沮丧着脸走了过去。
“我们走吧。”女孩说。
陈兢偷抓她手。
“不要抓。”
“不抓害怕,只有姐姐的手才能带给我安全感。”
她妥协了。
两个人抓着,走了一圈。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耳垂微红,眼眸带笑:“现在还不想说。”
陈兢沮丧。
“姐姐,以后你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会对婚礼司仪说等一等,现在我还不想结婚……”
“你在说什么?等一等,我有电话……”
女孩接通电话。
“小赢,你周围没有人吧?”
“有人,您等等我戴个耳机。”说完,女孩从裙子口袋里翻找出一个黑色耳机戴上。
她适合带猫耳发卡,有绒毛的那种……可恶,戴上耳机后,“深夜偷窃”的听力增幅就无法听到电话里的内容了,耳机真是防窃听的好手段啊!
“你守在‘张姨心理’受害者‘陈兢’家附近吧?”
“对,我在提防‘张姨心理’的余孽——您为什么这样问,是出什么事了么?”
“有个同事死了,他在卫生间里掐死了自己。通过指纹分析,在死亡之前他曾在电脑屏幕上写下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张狂’,一个‘陈兢’。我们需要你把‘陈兢’逮捕,仔细调查一下这个人。如果他没问题,我们也能提供保护。”
“会不会是搞错了?毕竟那些拼音非常不好使用……”
“并不,死亡同事使用的是五笔输入法,汉字几乎没用重码的可能性。抓捕陈兢,不择一切手段,这是命令!”
黑衣服的女孩看着手机,似乎是一个雕塑,路灯的暖光,微风的触感,一个病态的女人低着头走过,她的咳嗽声如此清晰。
短暂的沉默后,女孩点了点头,声音略有沙哑地说:“……好。”
她挂断电话,对陈兢说:“你不是很想坐我的车嘛?现在请你坐车好不好?”
这个女孩,笑容有点惨淡。
陈兢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他刚想拒绝,自己的手背却被一只五指冰凉的小手缠住。
女孩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明明是大夏天,她的手却这么冷,像是冰箱冻住的水。
她,她该不会……
肾虚吧?
被她这么一主动,陈兢倒是暂时忘记了拒绝。
车缓缓地开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速度好像比上次快了不少。
上车前还有拒绝的机会。
“不好意思,我阿姨喊我回家吃饭。”陈兢说。
他松开了女孩的手。
“等等,”
女孩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名字是……赢嫣。认识你,我很开心。所以,能请你和我走一趟么?”
说着说着,她笑了,泪却流下。
“赢嫣。”陈兢的心情却意外的平静,“督察队要抓我?”
“对,一个同事死去了,在死亡前,他在键盘上打出了你的名字,所以……有人让我抓捕你,不择一切手段。”
“赢嫣。”陈兢说。
那个女性投影捂住眼睛,像是在哭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抓他!”
“明明是刚认识的朋友……”
陈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有病,如果你不抓我,我还多活几月,如果被抓走,我将会生不如死。所以,我不能被抓。”
赢嫣哭着说:“你有什么病,我都可以帮你啊,我会帮你治疗的!所以……和我走吧。”
陈兢平静地道:“全世界都确信我一定会失败,为了他们的利益,我将成为牺牲品。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而你唯一的选择——放过我。”
赢嫣痛苦地摇摇头:“我不能放你走。”
她的投影在陈兢耳边说:“不能,不能让哥哥失望……”
哥哥?
陈兢呵呵笑了:“看来你也有自己的坚持,不是吗?”
那就让我们用异术决定胜负吧!
赢嫣擦了擦眼,看向陈兢。
柔软却坚定的眼神。
陈兢忍不住自嘲地够够嘴角。
眼泪?眼泪就意味着选择,她擦干净了眼泪,就代表她同时做出了选择。
“我们……被遗弃了啊。”投影兢感慨。
陈兢忍不住吐槽道:“我这是连塑料瓶子都不如吗?垃圾桶里的塑料瓶还有人翻着要,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别人说放弃就放弃了?”
赢嫣伸手握拳,她的拳头上浮现一个不断膨胀的水球,又层层压缩,最后固定为盾牌模样。
“这是什么能力?”陈兢问。
挺帅的,要是小时候有这个能力,打水仗就不可能落入下风!
“想知道得话,之后再告诉你。”
“又是这样……”陈兢说。
不过,不用等待下次。
陈兢紧闭着唇,他怕自己说出口:“傻姑娘,你的投影已经告诉我啦!”
“这是‘口水表演’进化异术‘水上演员’的能力,压力水盾。盾牌有强大的反弹,被碰到就会振飞,力道可以一下震晕普通人。”
“普通人招你惹你了?”
你们异术师一天到晚净盯着我们普通人打是吧!
总之,别被这玩意摸到就行吧!看样子很笨重,速度应该不快!
黑衣女孩看着陈兢紧闭嘴唇的模样,不由得眼睛一酸。
但她已经做出选择,以现在的立场,不适合哭泣了。于是她忍住眼泪。
赢嫣动了,她冲了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
陈兢瞳孔一震,浑身冷汗全撒了出来,只能利用“深夜偷窃”的在夜间的反应能力,擦边避开“压力水遁”的生效范围。
被这玩意摸一下就完蛋了!
陈兢不理解,为何赢嫣举着盾牌还能冲得这么快!就像一个人举着杠铃还你百米冲刺一样离谱!
借助偏转的视线,陈兢看见了赢嫣背后喷出的水柱。
这个水柱显然也具有压力,它给了赢嫣一个相反的作用力,增强了她的速度!
赢嫣背后压力水柱就和航天火箭的推进器相似,都是借助推力带动物品,不过一个往上送,一个往陈兢这边撞,一个烧得是航空燃料,一个是吐的压力水。
赢嫣背后冒水柱,她背后衣服都被浸湿了,所以她比较适合穿露背装!
航空火箭和赢嫣类似,所以火箭也适合穿露背装!不对,火箭没穿衣服吧?它是不是涉黄了?!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陈兢对自己感到生气。
不过,还好第一次攻击是避开了!陈兢一脸兴奋。
“高兴的太早了好么!”
赢嫣突然一个起跳横扫,在强大的作用力下,柔软的双腿也能感觉硬的像木棍一样。
“这力量有几?1.3?还是1.5?!”
甭管力量有多少,反正陈兢是无力招架,直接被击倒在地。
他甚至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等陈兢醒来,发现还不如不醒呢,浑身酸痛,精神不振,肚子上还压坐个人。
赢嫣低着头,她的目光柔软悲伤,发丝自然垂下,有几丝落在陈兢的脸上,清香略痒。
她一手撑着大水盾,另一手握拳,拳上是微蓝的小型水盾,悬停在陈兢额头一寸位置。
陈兢笑了笑:“你很厉害,原来我是被你制服了啊……”
说完,陈兢艰难伸出手,似乎想要摸赢嫣脸颊,赢嫣默默看着他,没有躲。
手伸了一半,他却猛然下探,迅雷不及掩耳捏住赢嫣裙摆边缘,掀开!
然后,陈兢又失去了意识。
和闭眼的陈兢一起坐在后座位,赢嫣下意识说道:“开始。”
“去哪里?”驾驶位传来女性的声音。
“我的车是自动寻路,不需要司机……”
那女司机笑着说:“因为你任务比较艰辛,领导让我辅助你,人多力量大嘛。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有你车钥匙?”
“这样么……”赢嫣松了口气。
但她的疑心很快就提了起来:“你怎么走得截然相反的道路?”
“驾驶车有驾驶的行路方法,自动驾驶有自动驾驶的道路。你放心,我多年车龄,就是这条路,如果走错我立刻就辞职陪你违约金。”
“是么?”赢嫣抬头看向越来越稀疏的路灯,她看了一眼头靠在自己肩膀的陈兢,就算在睡眠中,他的右眼皮也在一直跳。
赢嫣看向女司机,在车的后视镜内,她看到了女司机的额头——似乎有密密麻麻的黑红色线,将血肉分成一块又一块的方格。
赢嫣立刻大声喊到:“停车!我命令你停车!”
女司机却不为所动,她的脚似乎还猛踩了一下。
“确认停车!”刷的一下,整个车立刻闪起代表故障的双尾灯,缓缓减速。
“怎么了?”女司机不解,“您突然发什么疯?”
赢嫣深吸一口气:“让我看看你的长相。”
“您的要求可真奇怪……”女司机从口袋里翻出一份证件和卡片,丢给身后的赢嫣:“您看,这是我的证件和职位卡,都是对的上得。”
赢嫣扫了一眼,这确实是督察们的证件……不过是前年的!
督察们为了信件的清晰,都是一件更换一次!
这个名字更是让赢嫣汗毛倒立——此人在前年就已经失踪!
“我知道了,但我看得不是你的证件。转过头,让我,看看你的脸。”
“您非得这么做?那好吧。”女司机闷闷不乐地揭解开安全带,将脑袋扭转,30度,45度……180度!
纯白凸起的眼珠,被刀片划伤,密密麻麻分割成一厘米长正方形的腐烂、卷曲皮肤,被粘在鼻尖的上唇,干涸暗红的牙龈,牙缝里黑绿肌肉不断流着腐臭的血液。
“好看吗?”女司机开合牙齿,眼神混浊,语气癫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