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难的难关是什么？——接受女儿的男朋友。

比这更难的难关是什么？——女儿非要嫁给那个自己断定是烂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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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他长得有点难看”胡杨蔓皱着眉头，带着点嫌弃说道。

夜里胡家三姐妹挤在一起，讨论着白天来家里的客人。胡杨凯白天去补习功课了，没赶上这一出热闹，只能听胡杨蔓转述，没能亲临现场终究是有些不过瘾，只能催着姐姐多透露些细节。

“长相是我最不看重的，只要他人好就行，找一个长得好看的但对我不好，好看的皮囊迟早也会看烦的。”胡杨倩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背过脸。

“那你俩要是以后生孩子，你不怕孩子长相随了他？”胡杨蔓打趣。

“我哪里想到那么远，况且像他也没什么不好。”胡杨倩脸红了。

“小眼睛，塌鼻梁，高颧骨，一笑起来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你能想象吗？哈哈哈哈哈”胡杨蔓对胡杨凯说道。

胡杨凯瞪大了眼睛看着胡杨倩的方向，像是在求证，是不是真的如二姐说的这样不堪。

“你也太夸张了，哪有你说的这么恐怖。”胡杨倩极力挽尊。

“真的呀，而且穿得也破破烂烂，他换了拖鞋，我看到他袜子有个大洞，整个大脚趾都露在外面。”胡杨蔓又来一击。

“那是他节俭，多难能可贵啊，你懂个屁。”胡杨倩有点气急，爬起来回了自己的床铺。

胡杨蔓和胡杨凯笑成一团，胡杨倩转过身，狠狠瞪了她俩一眼。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林子刚告别胡东林一家，施毓交代胡杨倩去送送他，二人便换了鞋子一起下楼去，林子刚喝得有些过量，出门后被风一吹更是有些眩晕，胡杨倩看出了林子刚的不适，一直在旁搀扶着他，两个人走到家属院大门口，胡杨倩伸手准备拦一辆出租车，林子刚制止她说自己可以坐公交回去，胡杨倩说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坐着更难受，坚持给他打了一辆出租车。林子刚见拗不过胡杨倩，便上了车给司机说了家里的地址。

胡杨倩看着出租车渐渐开远才转身往回走，她对今天这顿饭感到很满意，林子刚的表现还算得体，想必父母应该是满意的。胡杨倩回到家中，父亲已经回书房午睡了，母亲和妹妹也已经将餐桌收拾干净，她径直走向厨房去寻她俩，看见母亲正在整理林子刚提来的东西。她想上前去探探母亲的口风，可施毓却先一步开了口：“倩倩啊，你和这个男孩子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就......普通的男女朋友呀。”胡杨倩被母亲问得有点懵。

“他平时舍得给你花钱吗？”施毓一针见血。旁边的胡杨蔓正在洗碗，扭头看了一眼施毓手里的东西，即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家里确实不富裕，以后日子过好了慢慢就好了呗。”胡杨倩没有正面回答母亲的问题。“爸有没有说什么？”胡杨倩补充道。“他没多说，吃完饭就进屋午睡了。”

胡东林一向令人难以琢磨，他从不跟他的妻女交流自己内心的想法，觉得是“对牛弹琴”。吃完饭他回到书房，回顾着今天大女儿带了男朋友来家里的全过程，躺在摇椅上看着窗外，摇摇晃晃的睡着了。

林子刚到家的时候林父正在院子里修天线，他眼看着一辆出租车停在自家院子门口，正感到奇怪，便看见大儿子一个趔趄从出租车后座滚了出来，他连忙从木梯上下来跑到门口将儿子扶起来，林子刚坐在车上受了风，一直感到有些恶心难受，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在林父脚边吐了一大滩。林父赶忙喊来林子强，让他把哥哥扶回屋里，自己拿着铁锹，铲了些黄土，埋了院门口的秽物。

林子刚一直昏睡到林母过来敲门叫他起来吃些东西，这期间林父一直忧心忡忡，他揣测是不是女方家里故意把儿子灌成这样，让他如此难堪的回家来，也间接传达了他们对两个孩子相处的看法，正当林父越想越深时，林子刚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虽然酒已经醒了大半，身上却仍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林母被熏得难受，饭没吃完就走了。子强察觉到了父亲有心事，吃完饭便带着林丽出去了，桌上仅剩林父和林子刚。

“今天还顺利吗？”林父先开了口。

“挺顺利的，她们家的人也都挺客气的。”林子刚回答。

“她爸爸没说什么？”林父又进了一步。

“没有啊，就聊了聊家里的情况和工作上的打算。”

“那你怎么喝成这样？”林父终于忍不住，甚至有点恼怒。

“她妈妈给我倒我就喝，喝着喝着就多了，不过那酒是真的好喝。”林子刚还没有完全清醒。

林父不再继续追问，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了一杯，一仰头喝了下去。

自那天吃完饭后，胡杨倩在家里几乎没有见到胡东林，每天早上她起来，胡东林已经出门了，她下班回到家，胡东林还没回来，就连周末也说有事早出晚归，整整一个多星期都是这样。她隐隐地感觉到胡东林是故意避着她，父亲越是这样，她就越想弄明白他对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态度。这天晚上她一直忍着困意没有睡，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便知道是父亲回来了，她披了件外套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正撞上胡东林路过，看见女儿竟然还没睡，胡东林也吓了一跳，瞬间明白这是故意在等着他。

“爸，我想跟你聊聊。”胡杨倩先开了口。

“今天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改天吧。”胡东林推辞。

“就今晚，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胡杨倩坚定的看着胡东林。

“我也累得很，今天没功夫多说。”胡东林仍然推辞。

“今天不聊迟早也要聊，你要是今天太累了，那明天我去你办公室找你。”胡杨倩向前一步，关上自己卧室的门，自己先走在前头，朝书房走去。

两人在书房坐定，四目相对，不知道该怎么引诱对方先开口，胡东林靠在皮椅上皱着眉头看着胡杨倩。

“我不赞同你们的事，这个小伙子缺心气，以后很难有大出息。”胡东林先发制人。

“你只跟他见过一面。”胡杨倩反驳。

“他对他的人生没有具体的目标，我看他最明确的目标就是你。现在上着班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你指望他以后能给你多好的生活？”胡东林面色凝重。

“我觉得以跟心爱的人结婚为目标也没什么可耻的。而且他很体贴，对我也很好，是懂得我的。”

胡东林吞了一口唾沫，他知道如果和女儿正式谈起此事，一定是这样一个攻一个守的局面，他将他的视角看到的东西讲给胡杨倩再多也是徒劳，她根本听不进去。这也是这么多天他一直避而不见的原因。如果女儿敢在其他事上如此驳斥他的观点，他必然会暴怒，但在这件事上他知道自己不能。

“如果你这么认定他我也拦不住你，日子是你自己过，和谁过也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你不要哭着回家来就行，我丢不起这个人。”胡东林无奈地说道，也是下了逐客令。

胡杨倩走后，胡东林轻轻地合上眼睛，要说他有生以来难有几件令自己后悔的事，其中一件就是对胡杨倩太过于暴戾，这个女儿的性格随了他，倔犟不认输，吃软不吃硬。他后悔以往在大女儿的事上过于强硬，以至于将自己彻底置于她的对立面，也让女儿无法放心地依傍她，谁知时间过得如此快，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要谈婚论嫁了。他从没感到这么无力，无力争取，也无力挽回。

此时家中一片寂静，静得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栋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