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观是一个层级分明的独立小王国。

最上层的是以观主为代表的各院各殿的领导阶级，中层则是长老以及实权弟子，下层为一众普通弟子，至于底层则为众多的仆役佃农们。

在云山观的地界，观主的意志高于一切也无人觉得不对。

不过对于杨寻来说，云山观的观规简直不可理喻，枯燥乏味也没有人情。在他看来那些长老都是修道修的人性都没了，那他们还能称为人吗？也许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做人了，更遑论把别人当人看。

云山观的仆役不仅是终身制的而且世代相传，他们就好似猪猡一般，一辈子从事着最为危险繁重的劳役，但却只能温饱，因此每年都有大量的人不堪重负或逃跑被杀或病死等各种意外死亡。

为保证仆役的数量，每年云山观都会主持一场“配种”大会！这是杨寻对这场姻缘会的称呼。只要是到了适龄年龄的男女便会被聚在一起，然后一起被施展了迷魂术法，如同动物般互相繁殖。甚至因此形成了一整套的生产流程，其效率比给猪猡配种还高。

相比于仆役而言，佃农好歹还是有点自由的，他们只需将收成的七成上交，并且还被设定了最低限额，如若交不齐则会沦为仆役。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到底还能挂个人的名义。

在这等级森严的云山观每个人都被标明了难以撼动的阶层标签，在杨寻看来这是个大型的养猪场。他曾问过师父为何如此，师父则是说，这是为了让有希望成仙之人能够更好的参悟道法，最终成仙！

说的好听，不过是一些贪图享受之辈，就这还想成仙，成的是什么仙？

至于说仙是什么，杨寻心中也没个定数，反正没人见过，所以每个人心中对仙都有不同的解释。但杨寻是觉得他们不能修成的，哪怕是自己的师父，离成仙都有一大半的距离，况且师父现在的寿数怕是要到头了。

杨寻很希望自己这个慈祥的师父能够成仙，这样他就能活下去，不过他也明白这只是奢望而已。

于是他日夜在藏书阁中钻研，得益于他这个天圣殿的首席（自封的）身份他还真就偷偷从封存的禁书库中看到了有关于寿数延长的手段。

那卷禁书名为《先天炁功》，这其实是关于先天炁体修炼的功法，但因为它大部分功法已经残缺，再就是修炼的方法比较魔道。通过吸收他人的精气来蕴养自身的先天炁体从而诞生出先天真炁！

这先天真炁妙用无穷，不但能增幅先天炁体的运转，还能提升招式威力，但最重要的是其能延年益寿！按杨寻的猜想等他修炼出了先天真炁便可以将真炁度给师父以达到给师父延寿的效果，说不定日后师父自己真能成仙。

所以尽管明知道它被云山观列为禁术，而且残缺不全，但为了救师父他义无反顾的开始修炼。

刚开始的时候他通过对花花草草以及各种小动物的精气摄取他还能控制的住摄取量，但随着功法日益精进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于被摄取者的摄取量越发难以控制，而且从这些花草动物身上的摄取量也越来越少，他不得不尝试从云山观的囚徒身上偷偷摄取。

但让杨寻始料未及的是，这个囚徒居然被他活生生吸死了。那一刻杨寻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倒不是因为杀死了囚徒，他也不是杨寻杀的第一个人，况且被云山观关押之人本身也有取死之处。他恐惧的是吸收完囚徒之后内心产生的愉悦感，以及脑海中那日益强大的蛊惑靡音。

他明白自己这是产生了心魔了。

对于修炼之人而言，修炼哪怕出了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道心不能被蒙尘产生畏惧心理。修炼之人最重信念，唯有信念坚定方能在道途上披荆斩棘，而若是内心中诞生了心魔，它不会正面产生阻止，而是无时无刻的对你进行蛊惑，时刻攻击着你的道心。

总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道心动摇，而一旦道心动摇了心魔便会趁虚而入，从而改变你的心神想法，你就再也不是原来的你。

这对于修炼者来说是比死还可怕的结果。

但好在，吸收了一名囚徒之后他的身体终于诞生了一丝先天真炁。

杨寻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师父兴阳子，并将刚产生的先天真炁直接度给了兴阳子。在兴阳子惊讶的神情中，杨寻惊喜的发现师父看起来年轻了一些，尽管只有些许，但毕竟量少不是。

于是杨寻坚定了继续下去的念头，他开始不断地去找那些囚徒，到最后囚徒的量已经满足不了先天炁功的需求。他开始接一些剿匪平乱的任务，对那些匪徒出手，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那次他刚吸光一个山寨的精气，一名正道之人正好也来此打算除恶，见此情景直把杨寻当做了魔道妖人拔剑便上！

杨寻本无意杀他，但体内的先天真炁居然不受控制的暴动，以至于他一掌便将其击杀当场，心魔更是趁他心神震动的时候对他进行了蛊惑，一并将此人给吸了。

而他杀的这个人也不是个无名之辈，乃是秦州一有名的正派教派的精英弟子。在一番调查下很快就查到了杨寻的身上，于是一系列事情就都被云山观查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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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云山观对我的通缉并不算冤枉。”

“那你为何最终又会杀了兴阳子长老？”莫可求紧皱着眉头，他觉得这其中疑点重重，有些巧合的意味。

杨寻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依旧用着低沉且平稳的语气道，“我体内的魔功已然失效了，此时的心魔已经占据了我大半的心神，每当我准备将辛辛苦苦掠夺来的先天真炁送给我师父时，心魔便会阻拦与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于是我与心魔达成了一个协议，那是最后一次只要我把真炁交给师父，那么这具身体的最终控制权就交给它。”

杨寻讲一半突然不再开口，莫可求撇了一眼一旁假装没看这边实则已经竖着耳朵听的模样不禁有些莞尔，但旋即发现此时不是玩笑的时候，赶忙干咳一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趁师父修炼时不注意将真炁度给师父，原本我的想法是将真炁度给我师父然后就自断经脉与这心魔同归于尽。但是我没想到此心魔居然可以窥探我的内心想法，它将计就计趁我给师父度真炁一个不备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而原本柔和度入我师父体内的真炁突然之间变的暴躁。虽然师父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却依然受了重伤。但师父不忍心伤我于是选择牺牲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元，施展了云山观的秘术，偷天幻月封！将心魔封印进自己的体内。临终前是他求观主留我一命，我才得以逃出云山观。”

杨寻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身旁的莫可求见到想要伸手去拍拍杨寻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却愣在那，最终只能讪讪地收回。

四周突然陷入到了一片安静，三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都不想打扰此刻的杨寻。

不知过了多久，杜应觉得应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吧，杨寻突然站起伸了个懒腰，“呵啊~！对不住啊太累了眯了一下！”

众人望着他笑嘻嘻的脸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杨兄，听你方才所言，我···”

莫可求还没说完便被杨寻摆摆手打断，“我方才什么都没说，我睡着了，可能是梦话吧，都当不得真。我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不会强求，我师父临终前对我说，去飞吧，我属于自由的天空，云山观那座囚笼不适合我！你也不用回去为我说好话，没有意义的，他们要来抓我那就来。好了，耽搁良久，我们现在可还在试炼！”

杨寻拍了拍莫可求的肩膀从他身旁经过，带头往丛林的深处走去，大阵的莹莹辉光下，莫可求清晰的看到他脸颊上有着一条残缺未擦干净的水痕不由得笑了笑，于是紧跟上了杨寻的步伐。

而不远处的杜应此时凑到了房仕远的耳旁小声道，“少会长，要不要提醒一下杨兄，他走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