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天城外三十里,一处茶铺,三五个汉子围坐在一起,中间坐着一位年轻人。
那年轻人长得清秀,书生打扮,一袭青袍,只见他把袖子撩起,毫不在意有何不雅,一脚踩在长凳之上,从桌上端起一碗清冽茶水,就是咕噜咕噜往喉咙里倒,三两口便将一大碗茶喝的精光,接着把碗随意抛在桌上,手背抹了一下嘴,继续眉飞色舞道:
“传说,上古神仙神农的女儿——精卫仙子,曾至东海,欲炼化海底寒魄。谁知,这寒魄极为强横,那精卫非但不能炼化,反而被东海吞噬。可其仙根不散,被青鸟衔走,此后这青鸟也就获得了仙人神通。”
四周的汉子听的聚精会神,就连卖茶的老板也凑了过去,不住给那年轻人倒水,希望他多说一点内容。
年轻人声音好听,讲话抑扬顿挫,内容还奇,一时周围人越聚越多。远处一对男女静静坐在一边,似乎也在听着年轻人的故事。
这时一个汉字举手发言道:“那这只青鸟,莫不就是如今天下城的青仙门?”
年轻人呃了一下,连忙夸到:“这位大哥果然好智慧,不错,这只青鸟,正是如今青仙门的祖先,叫……大哥你说!”
被点名的汉子老脸一红,显然不适应众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南丰天下城的青仙门,云间老祖便是青鸟化身,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年轻人一拍大腿,道:“对,这云间老祖啊,正是那青鸟!传说青……云间老祖获得精卫之力,经过千年修炼,终于想出了炼化东海寒魄的方法。那就是填塞东海!”
周围一片“哦”声,似懂非懂。远处那对男女,女人戴着斗篷,看不出表情。男人倒长得俊雅,拿着茶杯嘴角生笑。
年轻人喝口茶,继续道:“东海寒魄的力量就来源于整片东海,各位想想,若是这东海没了,那寒魄哪里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一个汉子心急,起身问道:“嗨,小先生,你说这么多,干脆直接告诉我们,这青鸟最后有没有得到寒魄呗?”
这说书先生,正是青闲。
那日他离开紫霞堂,没有片刻停顿,就离开了泸州城。随即,他就有些后悔。事先他早想好从刘南风处赚个盆满钵满,再体面地离开城中。哪晓得这紫霞堂竟遭如此大变,惨状之下,他也不好再找刘南风伸手讨钱。
所以接着一路,青闲便只能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虽然他现在已是四品巅峰,完全不用食物补给,有时候吃一顿就可以抵住一个多月的饥饿。然而,他毕竟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这会儿让他突然改过来,他也很难接受。
没有办法,他只能找了这个茶水摊子,临时当起说书先生,将平日里教给素香的《山海经》的神话故事,讲给这些糙野汉子去听,赚些出行的盘缠。
其实一个四品强者,放到任何一个修仙小派,都要被供养起来,锦衣玉食。但是青闲就是生性淡薄,也从不计较这些名利上的事,更不愿被人管束。如今能挣点小钱,他也乐的自在。
见众人眼神里充满期待,青闲明白时机已到,便卖了一个关子,故作神秘道:“青鸟填海这事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下午我还来,各位若还愿意听,下午过来便是。”说着,他将铜盘摆了出来,放在桌上咣当一声轻响。
众人明白青闲的意思。有的觉得他讲的实在有趣,忍不住掏出几枚铜钱,扔到盘子上,发出清脆响声。可是大部分还是不愿交钱,悻悻然便走了开。
待人走茶凉,青闲反复数着铜盘里的十几枚铜钱,心里十分知足。凉茶铺老板过来又给他倒了杯茶水,这几日青闲在茶摊讲书,他也不少赚钱,此时看到青闲更是笑的眉开眼花,打心里喜欢这个机灵的年轻人。
“小先生,你还打算在这待几日?”老板心里自然是希望青闲待的越久越好。
青闲把铜钱都揣进怀里,笑道:“明日便走,老板,这几日多谢收留。”
老板略显失望,但他也不好多留,叹道:“先生口才极好,知识渊博,当一个说书先生,真的可惜了。你有没有想过,博取功名?”他以为青闲无法修仙,也是心存好意。青闲从一个教书先生堕落到给人说书,他也不会和别人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脸上一红,尴尬一笑,装作无奈道:“没这个天分,考过一次,未中。”他也从未考过科举,若真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听到青闲的话,老板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大不了咱当一个教书先生。我可听说,泸州城紫霞堂如今的堂主刘芝芝,就有个教书的先生,专门教她读书。”
青闲“哦”了一声,他是刘芝芝老师的事,其实没多少人知晓,却不曾想这个事竟然传到了荡天城的附近。他有意无意地问道:“那你可知那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老板摇摇头,开始慢慢擦桌子。
“那堂主刘芝芝惊才艳艳,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二品巅峰,将来成就必然超过那刘南风。能当她的老师,必然才高八斗,万里无一”
青闲点点头,赞同道:“说的有理。”若刘芝芝本人在此,定要骂他厚着脸皮。
这时,方才在远处静静听着青闲讲故事的一男一女站起了身,一前一后向青闲走来。男的温文儒雅,手拿纸扇,谈笑间,显得极有气质。女人戴着斗篷,没有说话,只是看身段和走路的姿势,想必也是哪个富家子弟。
青闲早在他二人坐下听自己讲书时,就察觉到他俩身上的仙力波动,看样子应该都在四品初阶,但奇特的就是他们身上的仙力与自己身上的某种力量有着莫名的联系。若不是他刻意控制自己的气息,他俩应该早就察觉到了这个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