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进的文章在全国疯传,《文汇报》赚麻了。
长三角的印刷厂开足马力印了两百万份报纸,还是远远无法满足需求。
这可是巴进的复出作啊!
带活了一帮已经不再那么爱看报纸的旧人。
某条小巷子,一个年轻人手里捏着《文汇报》,飞速往家里跑,“踏”“踏”“踏”地踩过巷道上的青石。
年轻人边跑边喊叫着:
“爷爷!报纸来了,报纸来了!”
青砖黑瓦的低矮小屋里,摆放着由竹木编成的摇椅,一个老翁惬意地躺在摇椅中,听到自己的孙子还没到家就大喊,心下有些不悦:
“怎么还没到家就大喊大叫?有没有点规矩?”
想了想,老翁又释然了:
“算了,我这一代人也不是爱讲规矩的人,不该强求他也讲规矩。”
这位老翁是典型的大家长型人物。
“爷爷,你要的报纸来了,《文汇报》,上面有巴进先生写的文章。”
年轻人跑得有些急,气喘吁吁的,说话也不连贯。
老翁也不急着搭理自己的孙子,用手在摇椅旁边的小桌上寻摸着什么。
“爷爷,您的眼镜。”年轻的孙子知道老翁是在找自己的眼镜,连忙在把桌子上的眼镜找到给递过去。
老翁接过眼镜,慢慢安放在自己的眼睛前。
仔细地看起报纸,看着看着,老翁突然间潸然泪下,老泪纵横,像是回忆起来什么:
“是,这就是巴进先生的手笔!巴进先生写作五十多年了,我也看他的作品文章五十多年了。
我不会认错,这就是巴进先生的手笔!不会是别人伪作的,巴进先生果然还活着!”
老翁突然有些感时伤怀,十年,他没想到自己年轻时就喜爱的文学偶像,还有复出的一天。
“好啊,好啊。”
老翁站起来,一连叫了两个“好”,拄着拐,向门口走,站在粗阔的门槛上,拐杖拄在地上作为支撑,抬头仰望天空。
突然朗声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乖孙,你手里有没有巴进先生文章里提到的那篇《十八岁出门远行》?”
老翁想知道,能被巴进先生盛赞的文章到底能有多好。
“有有有,有一张报纸上转载了这篇文章,我找出来。”
说着,年轻人就跑去找转载了刘云《十八岁出门远行》的报纸去了,翻寻一阵,高呼道:
“找到了,找到了。爷爷,这上面就是《十八岁出门远行》,是刘云写的。”
老翁接过报纸,微微眯着眼镜看起文章,他的眼镜已经不完全适配他的眼睛了。
老翁不顾眼睛的干涩,一口气把四千来字的《十八岁出门远行》读完。
“好啊,我好久没读到这么好的文章了,那些批评家们怎么一点眼光都没有,对这么好的文章都要乱来。”
老翁不无感概地高歌:
“文学的伟大时代重新开始,黄金的岁月复又来临!”
老翁拍拍自己孙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乖孙,好好读这个刘云的文章,他有才啊。你多读一读,多少也能有点才气!”
“爷爷,你刚刚念的是什么?听起来好大气!”
“哪一句?”
“就是那个……文学的伟大时代重新开始……额……”
老翁满脸嫌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孙子:
“鳖孙!‘世界的伟大时代重新开始,黄金的岁月复又来临!’,这是英国诗人雪莱的诗!
你爷我在化用!”
老翁摇摇头,眼里满是厌恶:“你们啊,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
“你啊,要向刘云这样的先锋学习!”
······
类似的事情在全华夏发生。
不知道出现了多少个老翁借着刘云写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对自己的儿孙辈说教。
京城,《京师文艺》。
李陀激动地手拿《文汇报》,往主编办公室跑。
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王蒙,王蒙,你看到报纸没?巴老出手了!巴老出手了!”
“王蒙啊,我是真没想到巴老对自己知识分子应当肩负的社会责任看得那么重。
这《文汇报》上面,巴老《谈<十八岁出门远行>》这篇文章真是言辞恳切,字字珠玑啊!”
李陀越说越激动,“刘云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华夏文学有救了!”
虽然李陀的说法很夸张,但是王蒙不予置评。
压抑了这么多天,释放一下也好,多喊叫几声,总比憋死强。
等李陀宣泄完自己的激动情绪,王蒙才缓缓开口道:
“我能没看到吗?我早就看到了。”
“巴老太忙了,都忘了给我回信,害我急得啊,又去找了一次毛盾先生。”
李陀有些吃惊,毛盾先生一把年纪了,身体也不好,已经不怎么见客外出了。
王蒙这成天去见,还了得?
“不是,你怎么天天去麻烦老前辈啊,我觉得现在有巴老出手,基本上够了。”
王蒙点点头,“我也知道这样基本够了,可是巴老没给我回信,我不是着急嘛,这才去找了毛盾先生。先生已经答应出手了。”
“厉害的还在后面,俗话说的好,‘老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巴老和毛盾先生都是神仙级别的人物,我们把刘云进入文坛的这一炮,打响了!”
李陀觉得王蒙没说完:
“何止是刘云进入文坛的第一炮打响了,我们《京师文艺》的复刊第一炮,也打响了!”
王蒙笑着点了点头,认可了李陀的说法:
“是啊,要不是你,我们这开门第一炮怕是没那么响亮。”
李陀笑了,“那这回可是稳稳当当喽。”
王蒙也笑了,“没错,稳稳当当!”
与在京城里,大喊“稳稳当当”的《京师文艺》不同。远在黔省筑城的《山花》表示很“淦”。
《山花》主编何锐感觉自己赢了,又感觉自己输了。
“我为什么要把转载限制放开,而且把《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创作谈,拱手让给《京师文艺》呢?”
这两招,起码让《山花》杂志少了二十万册的销量。
如果销量反馈更好一些的话,他何锐就敢让其他的报纸刊物少印些。
他就敢给上面领导打报告,让整个筑城乃至大半个黔省的印刷厂产能优先供给《山花》。
无他,《十八岁出门远行》这篇文章实在太好了!
“我有些后悔。”何锐又想了半天,总算把自己开解过来。
“算了算了,《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大火,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结果。
如果没有那两招,如果没有《京师文艺》帮助,我今天就不能坐在这里当主编了,不晓得要去哪里历练去。”
“铃铃铃”主编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何锐接起电话,“喂,这里是《山花》,我是何锐。”
电话对面传来声音,“喂,是《山花》的何锐主编吗?
领导对你们这期杂志,就是发表了《十八岁出门远行》的这期杂志很满意。
领导这边想听您过来汇报一下。”
汇报?领导?满意!!!
何锐心喜,看来自己还是赢了!
而这一切,刘云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县中学昏暗屋室里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