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再一次见到艾比乌斯，是在第五天的时候。

讲真的，她渐渐看不懂格瑞斯这座城市了，流苏一直在计数，用较为稳定脉搏来计算当下所过的时间。

第一天，八万四千六百秒左右，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是正常的时间。

第二天，四万六千八百秒左右，也就是十三个小时，很明显，时间不正常了。

第三、第四、以及今天，第五天，一天中的时间不断变化，没有规律，可能有三十多个小时，也可能只有十分钟。

日历上只有四月二十一号，其他的格子也都诡异地变成了这一天的序号，时钟也已经停转、不再运动，而城中的人还是一如既往，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为了方便理解，流苏还是将其称为“永远的四月二十一日”。

第三天开始，逐渐有没有粮食的人了，至少待在古董店的流苏就不止目击了一起抢夺粮食的案件。

糖果屋的糖果有好几类，其中之一不知道为什么有饱腹和补充营养的功效，流苏将它命名为，压缩糖干。一颗抵一顿饭，这几天也快没了。

如果不是钟离让她薅了一点糖果来，就古董店这从来不存食材的传统，也许作恶的人就会多她一个流苏。

言归正传，流苏在今天见到艾比乌斯了。

前两天她也在寻找艾比乌斯，如果不搞明白他为什么反悔，流苏就如梗在咽，她从来就不信任艾比乌斯，没有契约约束，很容易被这家伙阴一把。

最后只调查出猎金者共助会推选了新的领袖——不过只是个明面上的木偶——而艾比乌斯让新领袖传话，“我不会与你为敌，也请不要妨碍我”，送了一点没什么意义的金钱，线索就这样断了。调查也就不了了之。

古董店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外面，这天流苏关注格瑞斯人们的行为，发现一堆人聚集在不远处地大型广场。

那架势，就好像几伙人聚众打架，明明乱七八糟却奇妙地有了些秩序。

他们围绕在一个学校艺术节表演舞台那么大的演讲台旁边，对那个站在演讲台上面的人抱有崇拜与敬意。

似乎是因为那个名为“艾比乌斯”的人过于恐怖的气场，四周的人没有一个言语，都静静等待他发话。

——不过流苏觉得，让这帮人安静下来的，是艾比乌斯下发的粮食。

有了好处，听听这人讲的话也无伤大雅？

“格瑞斯的同胞们！我们决不能对那些贵族再做任何的让步，这是我们必须要坚持的立场！”

“……我们曾经约定，我们的双方都拥有各自的生命，我们为他们劳动，他们为我们提供保护。”

“可是！他们如今不再如此希望了！”

“他们只想要我们死！”

“现在，这该死的雾气隔绝了与外城区的道路，我们已经没有粮食了！但他们，那些贵族！他们依然可以举办宴会、依然在他们的庄园里起舞！而我们却会活活饿死、会被恶人杀死！最后不得不放下我们的尊严！去成为他们的狗！”

“如果我们就此屈服，这样的先例一开，他们就一定会变本加厉！”

“想想吧！税收越来越高了！曾经足够一天饭钱的安格琉斯只能买到一顿饭！这是什么？这是背叛！他们背叛了与我们先辈们的约定！如果我们接受了，隐忍了，我们，甚至我们的子孙，都会被那些无能之人剥削、被压迫！两个安格琉斯会变成二十个二百个二千个！”

“诸位！就此做下决定吧！是卑躬屈膝，还是奋起反击！按照我所说的，绝不让步！绝不恐惧！去夺回我们的粮食！夺回我们的尊严！夺回我们的生命！”

“……！”

令人意外的是，艾比乌斯的演讲出乎意料地富有激情，就好像点燃绳索的火焰，将四周平凡之人内心的不满与渴望引爆，众人似乎不仅仅只是希望活下去了，还希望活得更好。

心中忽然明悟了，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越来越差？自己的工作为什么越来越辛苦？都是该死的贵族！因为该死的贵族！

他奶奶滴，反正这雾挡着，没有粮食了，没什么选择了，不如就这样拼了，说不定还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于是，人潮汹涌起来了。

他们高呼艾比乌斯的名字，将其当做领袖。

猎金者共助会，那个被推选的新的领导者，在大庭广众下将权力交给艾比乌斯。

不满、渴望、热情……

充斥在这片小小的广场中。

没有计划，没有预谋。

狂热的格瑞斯人抄起菜刀镰刀、执起斧钺利剑，头也不回、视死如归，向格瑞斯城贵族居住的领土发起进攻。

流苏对此感兴趣了。

她觉得这样就煽动了那些人，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遗具吗？

愉悦地勾起嘴角，流苏对这个人愈发好奇，艾比乌斯，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究竟，会不会对她造成威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