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利器在墙上刺出一个小孔,有微弱的烛光从孔中透向院内。
接连经历了几次刺杀,陈久似乎成为了惊弓之鸟。
声音是从右侧隔壁院子传来的,他定了定心情,不急着打开院门,侧耳倾听。
“这不是练习,而是对决,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陈久了然,原来是一对父子在自家院内习练武艺。
“刺!”
父亲冷漠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大概他也没想到,隔壁久无人烟的这所院子里,今夜竟然会有人在!
“啪!”清脆的巴掌声音响起。
听得这声音,一副画面便自然在陈久脑海中浮现。
严厉的父亲挥起大手,毫不犹豫地扇向手持长枪的少年。
于是,鲜红的五指印痕便从少年的脸庞上缓缓浮起。
“再刺!”
“喝啊!”少年再次低喝一声,又是一阵长枪破空声。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再刺!”
“啪!”
陈久听着隔壁院子的声音,有些忍不住,缓缓靠近墙根,贴着其中一个枪孔,朝着亮光处望去。
“再刺!”
年长的父亲手持木枪呈防守姿态,另一边,面容坚毅的少年侧身弓腰,滑步上前,猛地提枪前刺。
父亲脚步略滑,轻松躲过对方的刺击,上前又是一巴掌!
“啪!”
少年此刻半边脸颊早已肿的老高,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嘴角滴落而下,他却浑然未觉。
年长的声音再次响起:“知道错在哪吗?”
少年摇头,老实回答:“不知道!”
“啪!”父亲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知不知道?”
少年或许被打怕了,又或许感觉到被打得委屈,泪珠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却始终咬紧嘴唇不发一言。
年老的父亲看着眼前的一幕,怒气更甚,反手又是一巴掌。
“问你话,知不知道错在哪?”
“不……不知道!”少年呜咽回道。
“犹豫什么?我跟你说过,交战之际,讲求一往无前,有死无生!为什么每次刺击都不尽全力?”
“我……我怕伤了父亲!”
父亲听了他的话,有些怒其不争,丢下手中的木枪,对着眼前的少年“啪啪啪”又是几个连续的巴掌。
“对战之时,应无杂念,更不可有丝毫感情存在,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你是猪吗?”
“可是你是父亲!”
“是我你就不敢尽全力了?”
望着眼前不吭声的儿子,父亲心里忽的软了下来,他突然跺了跺脚,重重地哼了一声,背起身往屋内走去。
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肤色黝黑的少年。
少年并未随着父亲回屋,右手紧了紧手中的枪。
陈久顺着他的手看去,那是一杆七尺长枪,精铁打造的枪声盘着一层薄薄的包浆,在摇曳的烛光之下,幽光沉静,显露出一种温润的旧气,更像是一只蛰伏的老虎。
枪颈处,没有红色的枪缨点缀,两侧反而向前凸起,就像野兽龇出的两颗利齿。
枪锋七寸,沉稳而凝重,黑暗之中不显丝毫锐气,只在偶尔烛光摇曳之时,黑色的利刃下才隐隐泛起淡淡的乌金色,就如夜空中偶尔闪亮的星辰。
少年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擦干眼泪,接着四根手指缓缓的滑过枪身,猛地紧紧抓住,转身朝着墙壁,奋力地一遍遍的往前刺击。
没了父亲在前方当对手,少年终于卸下心中的包袱,每一击都用尽全力。
空气经过枪尖,又流经枪身,发出清脆的啸声,石屑翻飞,不一会,墙上便又被他刺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微冷的风吹起少年单薄的衣衫,伴随着咄咄的刺击声,挥洒出点点汗水。
“霸道有余,灵动不足!”
“谁?”少年撤枪回守。
他慢慢的调整这呼吸,目光在院子中缓缓扫过。
另一边的院子中,陈久听见这突兀出现的声音也是一惊。
隔壁院子中竟然还有第三人,可陈久也同样一直没有发现!
他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变得缓慢无声,随即隔着长枪刺出的小孔望去。
不过却并没有发现第三人,他看到的是少年那一双漆黑的眼睛,犹如刀锋般的冰冷,又透着钢铁般的坚毅。
望着这双眼睛,陈久明白这个少年与自己是同一类人!
隔壁院子内,少年扫视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隐藏在暗处的人!
他弓起身子,绷紧步子,双手紧紧握住长枪,仿佛一张绷紧的长弓,随之准备发起凌厉一击。
“谁在那里?”
四周寂静,无言的压力让他血液加速。
“嘎吱!”
这时,门扉忽然被人从外用蛮力推开!
凤栖舟望着眼前的少年,发出低低的笑声!
“贪狼啸月枪落在你的手里,就不怕辱没了你先祖的威名?”
少年盯着眼前浑身隐藏在黑衣中的男子,眼睛眯了起来。
若是熟悉他的人,必然知道这少年怒了起来。
凤栖舟见了他的模样,却浑不在意,继续说道:“枪挑一线,你出枪的速度确实不错,力量也猛烈,却为何始终无法如臂指使?”
“你握枪的位置不对!”凤栖舟直接点出了他的问题所在,“每个人的臂长不同,所以握枪的位置也不同!你仿照的是你父亲的握法,但你手臂比你父亲略长,所以练起来便事半功倍!”
少年感受到对方友好的善意,收回了枪势,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这是一个气质独特的老人,虽有苍白的胡子,却散发着盎然的气息。他的背挺得笔直,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长条,右手则挽着一个白衣少女,美丽地如同一块璀璨的宝石!
少女不发一言,精致的脸蛋望着眼前的少年,眸子里全是好奇的神色!
“你姓姜?”老人微笑。
“我叫姜启!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刚好认得这把枪罢了!”老人望着少年手中的长枪,眼神中渐有缅怀之色。
“可以让我看看它吗?”
少年姜启听着对方柔和的声音,竟然生不出拒绝的情绪,手一送,便将贪狼枪送到老人手中。
老人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长枪,一路又滑过枪身,到枪颈、枪脊……
他的眼神凝重而认真,隐隐又有一丝悲伤,仿佛在看着一位故去的兄弟一般。
“我们都活着!”他低低的说,声音虽轻,神情郑重!
“不知凤先生大驾,来我寒舍有何要事?”屋内姜启的父亲听到外面的动静,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