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客栈,李安向老板要了两个房间,又让老板给自己准备一桌上好的饭菜。
老板一脸尴尬的搓着手,道:“这位大爷,本店小本经营,一时间也拿不出帮您垫付酒菜的钱来,不知您能否先给些定钱?”
李安一脸无奈的苦笑一声,旋即丢给老板一锭银子,道:“不用找了。”
老板慌忙接过银子,笑逐颜开道:“大爷请稍候片刻,酒菜马上就来。”
老板说着,伸手指了指楼梯方向,道:“二位客官请先上楼休息,等我买来酒菜直接给您送到房间里。”
李安无奈一笑,道:“不曾想这间客栈竟然连个小二都没有。”
“你既不想跟他们下榻在一处,那咱们就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陆香冰说着,径直向楼梯走去,走到一半,见李安没有跟上来,于是她回头看向李安,道:“似滕县这种下县,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您就别挑了。”
在陆香冰看来,李安这么做明显就是在跟李寿赌气。
其实陆香冰想的也对,但又并不全对。
李安故意不跟李寿下榻同一间客栈的行为的确有赌气的成分,但是,在李安看来,这种时候,自己必须向李寿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绝不能选择退缩,一旦选择屈服,将来李寿一定会得寸进尺,届时,二人之间的关系将会一落千丈,再也无法回到朋友的状态。
李寿从小听惯了阿谀奉承,身边的人都以他为中心,整天围着他转,因此也养成了顺毛驴的性子,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反对意见,因此,李安只是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他立马就不高兴了。
在李安看来,这是病,得治。
若李安不能改变李寿对自己的看法,那这个朋友恐怕真的做不成了。
李安并没有给李寿做仆从的觉悟,因此,当他看到李寿在自己面前使性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要么继续做朋友,要么自己远走江湖。
李安并未接受过这个时代的洗礼,因此,他做不到心甘情愿的给人当奴才。
即便受过多次警告,甚至于他也愿意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与李寿是朋友的基础上,若二人不再是朋友的那一天,也就是李安离开的那一天。
李安微微一叹,无奈摇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说着,向二楼走去。
陆香冰闻言一怔,于是善意的提醒了李安一句:“他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与你之间的关系,真金不怕火炼,若你真的走进了他的心里,他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
其实陆香冰早已看透了一切。
李安表现得实在过于明显,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十分在意与李寿之间的友情。
李安在这边坐立难安。
而另一边的李寿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李寿本就生了一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心里根本藏不住事情,如今见李安迟迟没有跟来,他立马就现了原形。
李寿好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临街客栈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刻也停不下来。
吴天德的目光跟着李寿左右摇摆,晃的他脖子都有些发酸。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吴天德如是想到。
余庆始终将头埋得很低,看也不看李寿一眼,他与吴天德有所不同,吴天德算是李寿的下属,而相比于吴天德而言,余庆在李寿面前,顶多就是个临时工,二人之间甚至连罪基本的主仆之情都没有。
李寿在房间里踱步良久之后,他又在踱步的前提下给自己加了一个动作,踱步的同时还时不时的瞥吴天德一天。
吴天德见状,一脸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得嘞,知道该怎么做了。”吴天德想着便站了起来,他先冲李寿行了一礼,道:“公子迟迟没有跟上来,卑职心中难免有些不放心,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可莫要遇到了歹人才好。”
“哼。”李寿冷哼一声,道:“天下承平日久,哪里来的那么多歹人?”
“哦。”吴天德闻言,当即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李寿见他又坐了回去,于是重重的一拍桌子,怒目圆瞪道:“香冰伤势未愈,你就不知道去找找她吗?若香冰有个三长两短,看你如何向陆大人交代。”
“我靠,又被你秀到了。”吴天德默默地撇了撇嘴,旋即当着李寿的面翻了一个白眼,又懒洋洋地站了起来,道:“我去找找陆大小姐。”
“哼。”李寿一脸傲娇的将头撇向一旁,不再看他。
吴天德走后,李寿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瞥见余庆仍旧低着头,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李寿这才放下心来。
相比于李安而言,李寿更需要朋友。
自打李寿出生以来,至今已十六年,然而在认识李安之前,他从未切身的感受过有朋友的感觉。
身边的人对他从来都是曲意逢迎,没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一个不字,更没有人能够让自己完全放下心中的戒备与之勾肩搭背的沐浴在黄昏中的大街小巷里。
没有朋友的人是孤独的,而拥有朋友的人却是幸福的,而当李寿品尝到了这难得的真心与幸福之后,他又如何能够再过回从前那种没有朋友的生活?
每天早晨起床之后,先接受宦官宫女们的问安,然后在用过早饭之后,再前往园子里逗弄一番自己喜欢的奇珍异兽,玩够了奇珍异兽,骑上自己心爱的宝马,去衙门里转一圈,然后打卡下班。
这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李寿已经过了整整十六年,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自从认识了李安之后,李寿的生活中增添了许多的欢声笑语,与朋友之间的羁绊令他每天都活在幸福与快乐之中,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在失去了李安这样一个朋友之后,他的余生是否还能再交到一个如李安这般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护在自己身前的朋友。
李寿深知在关键时刻替自己挡刀的人有很多,但甘愿挡在自己面前的朋友却只有李安一个。
半个时辰后。
吴天德推门走了进来。
李寿正要上前询问,却又强行按下了转身的冲动,他故意背对着吴天德,沉声问道:“香冰怎么样了?”
吴天德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道:“香冰与小安在医官对面找了一家客栈,小安说让咱们明天一早前往南门与他们会合。”
“哦。”李寿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