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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穿越之前

地球公历AC2025年5月1日,劳动假日的早晨八点三十分,杰伊刚刚参加完公司举行的员工大会,和总经理等高层私下详谈后,一脸沉重地回到了员工宿舍。

杰伊原名杰伊华,大家都喜欢叫他杰哥,他来自地球某个拥有众多民系的省份中偏僻的三线乡镇地带,随父母搬入小城市里上学,当一名勤奋学习的小镇做题家,之后他凭借着良好的成绩和不俗的运气,考上了重本大学成为了成功的那一半人,避免遭遇另外一半失败者悲惨而黯淡的命运。

度过大学四年浑浑噩噩的学习经历后,他轻轻松松地完成了考核不严的毕业答辩,拿到了有水分的学历学位证书,然后歪打正着地通过多轮结构性面试,入职了全球最大的电子公司之一,富土康科技集团责任有限股份无限公司。

在电子科技行业中,富土康拥有数量最多的电子工厂,旗下打工人千千万万,全都蜷缩在阴冷压抑的流水线车间打螺丝,为地球贡献了百分之二十以上的GDP增速,它也是该行业最先大规模运用AI技术替代人力的企业。

两年之前的2023年,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得如火如荼,搭建出神经网络模仿人脑深度学习和自主创造,可以协助甚至取代人类完成诸如写小说、漫画绘图、电子装配等重复性体力劳动和低端脑力工作。

那时候富土康公司便高瞻远瞩,将AI技术配置到电子车间,代替人力进行更高效率的流水线作业,使得大量低端岗位被淘汰,无数打工人失去了养家糊口的生计。

幸好当初杰伊刚刚从大学毕业,入职富土康没多久,算是个新人,新人对于公司来说总比老员工要有价值,发展潜力大,听话顺从,吃苦耐劳,工资要求又低,没有30岁以上的老员工那么麻烦多事,天底下除了牲畜再也找不到如此高性价比的消耗品了。

加上杰伊是个大学生,挤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把另外一半人赶到坑底的重本大学生,这是一点非常有决定性的优势,虽然那时学历开始贬值,但重本的学历还是令人看重的敲门砖,所以杰伊没有被裁员,留在公司的技术部门工作了两年。

如果他2023年没有得过且过,在岗位上摆烂苟活,再去考个硕士学历之类的高级证书,那么杰伊有可能进入到富土康的研发部门,不需要跟其他底层打工人挤在四人间的员工宿舍里了。

在杰伊混工资混了两年后的2025年,富土康公司领导层决定提升AI技术产出的占比,要剔除一半左右无意义的人力劳动岗位,替换成AI控制的机械作业设备,为此他们在劳动假日期间召开一场讨论AI技术前景的员工大会,为引进更多AI技术设备造势。

原本休假的5月1日至5月3日,被车间的班组长们调休到其他周末,以便让大部分员工们不需要坐高铁回老家,直接待在工厂里参与员工大会,杰伊所在的技术部门也被要求在现场聆听领导层的会议演讲。

在偌大宽敞的工厂车间阔地里,与会的员工们如泥塑木雕似地站在空地上,一动不动地站在空地上,面部表情冷漠、呆板或沉重地看向最前方一个临时垒起的塑料板演讲台。

讲台上的主持人说完开场词后便站到了司仪台后面,腾出空间让听众们看到立在演讲台正中间的电子大屏幕。

屏幕上,远在国外度假的领导层通过视屏会议软件,远程连接到会议现场的画面,正在容光焕发地大谈特谈AI技术相比人力劳动的优势之处,每讲完一大串空泛的言论,他们都要停下来,等待神情漠然的听众稀稀疏疏地鼓起掌来,尔后心满意足地露出高傲的笑容,再继续口若悬河地夸夸其谈。

领导们侃大山的本事一流,能从天南地北说到山东河南,能从大洋彼岸说到厕所马桶,从GDP说到P2P,从元宇宙说到供应链,从用户痛点说到赛道创新,从chatGPT说到vtuber,谈完AI技术的发展前景,又抽空批评了前些日子集体矿工到现在仍不见踪影的515号宿舍,以此职责富土康工业园区某些员工做事不积极,没有完成每周的绩效考核指标,对公司业务极大地不负责任,严重危害了富土康的营收增长。

杰伊站在电子屏幕下的渺小人群之中,抬起头仰视领导们愉悦的嘴脸,双眼因为早起而倍感疲惫困乏,他使劲地睁开眼睛,跟自己的舍友同事们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对领导们说的空话左耳进右耳出,脑袋放空‘神游天外’。

漫长而又无聊的演讲结束后,一些资历尚浅但也工作过两三年的青年员工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高管们叫去办公室谈话,杰伊也在其中。

管理工厂车间各个部门的总经理亲自找他,脸上挤出许多虚情假意,和蔼可亲地请杰伊到他的办公室谈一下话,杰伊一脸谨慎和担忧地跟他进入办公室,关闭房门开启了沉重的话题。

聊完话后,杰伊面露难色地走出总经理的办公室,他径直越过门外下一个担惊受怕的青年员工,沉默地离开,一路上低着头,遇到熟人也没有打招呼。

由于五一节假日期间工厂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当天只是用来开会而已,开完会员工们没什么事情,就可以在工业园区内转悠,自己找事情做打发时间,前提是不能擅自离开工业园,因此杰伊谈完话后便直接回到了员工宿舍。

他想打电子游戏转移注意力消磨时光,想玩常常玩的《恐怖黎明》,这种西式奇幻割草游戏是他的最爱,可以用来发泄情绪。

5月1日当天上午九点,杰伊回到了回字形的宿舍大楼,进入到自己和其他同事共同居住的514号房间。

员工宿舍大楼的每一间房都是四人间,只有狭窄的70平方米供四个成年人居住,以便员工们能在工业园区的食堂内消费,并能准时上班,就算迟到了也能直接去宿舍找人,防止员工旷工缺勤。

杰伊和其他三个同事一起住在大楼的514号宿舍,这三个同事是他自小就认识的好朋友,高考时皆恰好成功地考上大学,打败了另外一半的竞争对手。

虽然他们不是同一间学校,但都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城,所以他们四个大学生经常聚在一起玩,毕业后互相帮助提供实习和就业信息,去到了同一家公司任职。

杰伊记得,今天早上他到宿舍门口前时,同一层楼的宿舍皆关着门看不见其他人,员工们大概因为早会开太早,没来得及吃早饭,员工大会结束后便去食堂吃饭,还没回来。

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宿舍走廊里,打开了514号宿舍的房门,停在门口没有进去,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走向过道旁边不远处的铁栅门,透过缝隙往另一侧的宿舍回廊望去,隔壁114号宿舍的房门也是紧闭的,他想找的那个人不在。

富土康的员工宿舍大楼分成两部分,分别为上层和下层,各自提供房间给一半的员工居住,两个部分以彭罗斯阶梯结构连接在一起,中间用铁门相隔,所以下层的114号宿舍和杰伊所在的514号宿舍相邻,两个宿舍是在同一层楼,相互之间离得很近。

杰伊不熟悉114号宿舍的其他人,只认识他们的舍长孙笑风,和杰伊的三个舍友一样,孙笑风也是杰伊小时候就认识的好友,高考之后甚少联系,直到入职富土康后才重新相聚,对方刚好也在这个公司就职,只是住在了员工宿舍的下层。

再次聚首时,孙笑风跟以往认识的样子有了很大变化,性格变得有些软绵,任凭车间班组长叱责辱骂也不敢大声回怼,只会唯唯诺诺地说些粗鄙之言掩盖自己的窘态,但他过会儿就忘记了羞耻,厚着脸皮向工友们吹嘘自己如何反驳班组长,小圆脸高兴地露出笑齿,仿佛他获得了天大的胜利一般。

这种表面乐观的性格让他本人就像海绵一样任人宰割,加上他软软的脸蛋可爱得像是小宝宝一样,因此大家都不叫他的原名,给他个诨号叫‘海绵宝宝笑风儿’,用这个花名去欺负玩弄他。

虽然性格上有变化,但是笑风儿的爱好没变,等到杰伊再次与笑风儿碰面时,对方仍然常常手里抱着跑团规则书,喜欢玩以西式奇幻为背景的跑团游戏。

所谓跑团,就是桌面形式的角色扮演游戏,打个不恰达的比方,跑团有点像升级版本的过家家,参与跑团的玩家在游戏主持人的协调和指挥下,在虚构的世界背景中扮演特定的角色,组成一支团队共同迎接挑战,遭遇事件,完成任务,如同身临其境地穿越到奇幻小说里那样,体验和创造充满想象力的剧情。

跑团游戏的游玩过程主要依靠文字和想象进行的,有时佐以图片、卡牌、骰子等辅助工具。

主持人编撰或者套用跑团游戏的大体框架和流程剧本,在游戏开始前为玩家介绍历史背景、世界观、政治势力、游戏风格等要素,按照基础规则和玩家个人意愿,引导玩家设定好自己所要扮演的游戏角色,并在游戏过程中叙述情节内容,与玩家们进行有效沟通,说明遇到的事情获知玩家的应对,据此即时编造或设立出更多的新剧情文本,以文字语言描述的方式将游戏进行下去,从而完成一次完整或者失败的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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