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终过,翌日……
“嗯……”李忆瑶咕哝一声,睁开惺忪睡眼,却见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床榻之上,甚是疑惑。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李忆瑶微微坐起,眼前的身影竟是莫天行掌门。
这里是莫天行的卧寝,昨晚李忆瑶中毒昏阙后,徐双和吴贤把她带回了这里,莫天行靠内功替其解毒,李忆瑶方才转危为安。
“是莫掌门您……救了我?”李忆瑶的意识还有些模糊。
“是陈世今救的你,然后小双和吴贤背你回来的。”忽而,身旁传来红云的声音,原来除了莫天行,红云也在这照顾了一晚。
“红云姐姐?”李忆瑶咕哝道。
“哼,居然敢用迷魂药迷晕我,简直太乱来了!”红云还惦记着昨天的“仇”,见李忆瑶平安苏醒,不忘挖苦一句,“得亏陈世今昨晚及时赶到,否则你小命都难保——”
李忆瑶渐渐想起昨晚的事,暗语喃喃道:“我当时只想着追拿那三名点苍弟子,过于心急,所以……”
说到这,莫天行转头,不好气说道:“哼,胡闹,我昨天明明是安排陈世今前往的任务缉拿,为什么忆瑶你要擅自行动?”
李忆瑶听见,顿时不服:“我怎么了,凭什么每次有重要的事情都是陈师兄出头?我虽然武功不及陈师兄,但本事也不差啊,我也可以……”
“你知不知道昨晚的事有多危险,我差点都以为你死了!——”谁知,莫天行突然激怒一声,大声斥道。
李忆瑶也被吓到了,瞬间不敢吭声。
莫天行这才察觉是自己激动了,遂又平复表情:“整个追风派,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
莫天行似乎有什么隐晦,情感复杂却又难以言出。
红云像是知道些什么,只是面色稍有凝重,在一旁默而不语。
其实李忆瑶也明白,莫掌门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什么事情都护着,生怕自己受一点伤。莫掌门的偏心自己也懂,只是李忆瑶不愿每次都被人保护着,毕竟终有一天自己也需要独自面对一切。
“哟,忆瑶你身体恢复得如何?”正说着,陈世今从门外走来,一脸从容的样子,仿佛昨晚的任务十分轻松。
“陈师兄——”李忆瑶应呼一声,想起昨晚陈世今千钧一发救下自己,不禁脸红低语,“谢谢你昨晚救我……”
陈世今微微一笑,抚摸着李忆瑶的头道:“没事,我们的忆瑶,昨天表现也很出色呢——”
陈世今来了,莫天行上前照旧吩咐:“昨晚完成点苍华真人委托,截杀武林宗门叛徒,徒儿你这次又为我们追风派添光了啊——”
陈世今笑言:“没什么,这些都是徒儿应该做的……”
莫天行又道:“昨晚那三名叛徒,都是点苍派的绝顶高手,三人成众皆难对付……但徒儿你仅凭一人之力摆平,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
又只夸奖陈世今,对自己却只有责备,李忆瑶不禁失望,一次又一次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最后却始终未能入掌门一眼。
陈世今仿佛看出来了,随后笑言道:“非也,昨晚之首功,其实应当归忆瑶师妹——”
“嗯?”听到这句话,莫天行和李忆瑶同时疑惑。
陈世今继续道:“昨晚徒儿赶至梁翁山时,点苍弟子已与忆瑶师妹鏖战数久,几乎重创,甚至有一门徒先已毙命……徒儿出手时,对方早已势微,真要算起来,真正拦截打败叛徒三人的,应该是忆瑶师妹才对——”
“陈师兄……”见陈世今居然主动为自己请功,李忆瑶不禁在一旁脸红。
“此话当真?”莫天行还有些不信。
“当然——”陈世今继续道,“怎么说忆瑶师妹也是练就追风九剑的弟子之一,其才已胜许多同门前辈,掌门也该多关心关心她,毕竟咱们都是掌门您疼爱的弟子不是?”
说完,陈世今还冲李忆瑶微微一笑。
那一刻,李忆瑶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她觉得自己无论什么时候不高兴,只要有陈师兄在身旁,自己就很安心。
莫天行也拗不过爱徒的请求,只好摆手道:“好好好,这次首功就记在忆瑶头上,这样总行了吧?”
“太好了,忆瑶——”红云这边,也难得为李忆瑶高兴。
“嘻嘻……”李忆瑶也豁朗一笑,小女孩就是天真,就算有再多的不开心,也能很快挥之过去。
陈世今想了想,又请命道:“对了掌门,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莫天行问道。
陈世今望了一眼李忆瑶,随后又回头向莫天行道:“这次的峨眉论剑,徒儿希望掌门能够准许忆瑶师妹随我一起前去——”
此话一出,李忆瑶顿时两眼受宠——她没想到陈世今居然为了自己,主动向掌门请命剑会同行,时时刻刻为自己着想,李忆瑶甚是感动。
莫天行听到这却显犹豫,思考片刻后回绝说道:“那不行,峨眉派路程太远,如今天下战乱也不太平,忆瑶这孩子又喜欢独来独往到处胡闹,难免途中生什么事端……”
果然,关于这件事,莫天行还是一概否决。
但这次李忆瑶也没强求,毕竟已经受到掌门这么多关照,自己也不能要求太多。
陈世今则还是坚持,只是态度比较委婉:“还请掌门再考虑几时,离峨眉论剑还有些时日,不着急……”
莫天行没有直接回答,眉头稍许一皱,仿佛内心有些动摇。
李忆瑶看在眼里,似是其中有戏,遂也不着急直言,就像陈世今说的那样,让掌门多考虑几天。
“再说吧……”莫天行只是微微答道,“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忆瑶你先回去好好歇息吧,等过些日子事情忙完,我亲自去府上看你……”
“谢谢掌门……”李忆瑶没多说什么,毕竟这样也很满足了,自己随后缓缓下床,准备离开这里。
“忆瑶,我扶你回去吧——”陈世今还主动上前搀扶。
“谢谢陈师兄……”李忆瑶脸红,紧紧搂着陈世今的肩膀,缓缓走下房间楼梯,甚至都忘了还在后面收拾东西的红云。
红云倒并不着急,就算陈世今先送李忆瑶回家,自己也能慢慢跟来。
不过陈李二人走后,屋里只剩下红云和莫天行俩人。莫天行的表情莫名收敛,红云更是面色凝重。
莫天行沉默了许久,遂只是冲红云的背影默默说道:“你回去,好好照顾忆瑶吧……”
红云沉顿片刻,眼角稍稍瞥视:“你觉得你是在赎罪?”
莫天行没说话,眼神甚至不敢正视对方。
红云又想了很久,随后慢慢说道:“其实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杀了我不是……毕竟对你来说,我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
莫天行隐声一句:“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红云复问。
莫天行未言。
红云静默一阵,遂又说道:“良心上过不去吗……”
莫天行隐忍片刻,随后默言:“我不想再犯那样的错,我害怕曾经的自己……”
“也害怕现在的自己吧……”红云仿佛知道莫天行的内心,冷冷相言,“但是,你觉得你能隐瞒一辈子吗?”
莫天行沉笃,随后静言:“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很快乐……而如果说出真相,或许反而更痛苦……”
红云想了想,耐人寻味一句:“那如果有一天我说出了真相,你会杀了我吗?”
莫天行没有回答,而是用复杂的眼神望向对方。
红云没等回应,收拾完东西,起身说道:“我走了……”
下了阶梯,离开卧室,独留莫天行一人。
“我不知道……”直到红云离开许久,莫天行才微微自语……
回到家,李忆瑶因为身体还未完全康复,须得继续在床上静养数天。徐双她们担心师姐的身体,遂也来探望。
可说是探望,结果却是在不停发牢骚……
“搞什么?昨晚跟踪师姐,本来是想沾她的光,结果却被迫背她回来,又做了一次苦力……”果不其然,李忆瑶嫉妒陈世今,徐双这边则嫉妒起李忆瑶来,简直一环扣一环,“每次好处都归师姐,我就只能背锅做苦活,太不公平了!”
确实,得知李忆瑶这次还被莫掌门夸奖了,徐双心里非常不服。
吴贤则在一旁安慰:“哎呀,没事了,这次我们违令出山,却刚好送师姐回来解毒,也算歪打正着立了功,小双你就别生气了……”
“哼——”徐双这边仍不服气,将头拽向一边。
李忆瑶这边也不好多言,毕竟好闺蜜一场,这种小气小怨也见多了。
“忆瑶,该喝药了——”稍时,红云端着药碗从门外走来,正经说道。
“又要喝药啊……”李忆瑶有些抗拒。
“听话,你身体的毒还没完全好,除了服药,躺床休息也是关键,可不能任着性子胡来。”红云黑脸言道。
红云仿佛时时刻刻像个大家长,李忆瑶只能乖乖听话,虽然养病有些郁闷,但有这么多好朋友来看自己,自己还算开心。
“对了,听说昨天晚上,你还给红云姐姐下了药?”鲁涛在一旁莫名问起。
“能别提这事儿吗?”红云听见,立马垮脸道,“居然拿上次喂狗的迷药对我使用,太过分了,这仇我可记着呢——”
“额哈哈……”李忆瑶只能尴尬挠头。
鲁涛好奇昨晚的事,继续问道:“对了忆瑶姐姐,能告诉我昨晚的经过吗?听说你和三名点苍高手月下大战一场,对决甚是激烈呢……”
“你当听小人书啊,这么来兴趣?”徐双不禁在一旁调侃。
而说起自己的“辉煌”,李忆瑶可就来劲了,躺在床上还不忘双手比划:“昨晚三名点苍弟子,那可都是绝顶高手,我与他们大战数十回合难分胜负,即使使出门派看家的追风九剑,也未能尽数击倒……”
比划间,还差点碰翻了药碗,红云在一旁提醒:“忆瑶,你小心点——”
“只能说两败俱伤吧,我中了他们暗器的毒,他们也有同伙死在我剑下……”说到最后,李忆瑶语气微微收敛,“好在陈师兄及时赶到,替我打败了剩下的家伙,我才幸得活命……”
徐双听到这,趁机挖苦一句:“切,搞了半天,最后还不是靠陈师兄出手?”
李忆瑶顿时不服:“什么呀,大部分明明是我的功劳好吧?当时那三人已经快被我打得半身不遂,陈师兄过来只是收个场……”
“哼……”徐双则故意挖苦,鲁涛却在一旁好不识趣。
“忆瑶说的是真的——”关键时刻,陈世今从门外走进屋里解释,“这次多亏了忆瑶,前半段与三人鏖战重负,我才能很轻松制伏对方。”
这次陈师兄又为自己说话,李忆瑶很开心。
徐双看出来了,双手插间嘁道:“切,陈师兄每次都帮着忆瑶师姐说话,不稀奇……”
陈世今没说啥,依旧微微一笑。
鲁涛继续问道:“对了,这次的任务,为什么要缉拿那三名点苍弟子?”
红云解释:“听说是背叛师门勾结朝廷,此乃江湖人之唾弃,且其泄露武林机密,必当诛之。”
鲁涛不禁感叹:“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那么多人背叛宗门?勾结朝廷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就像十七年前唐天辉做的那样……”
又提起过去的纪事,李忆瑶不禁说道:“是啊,当年唐天辉为了荣华富贵,投身朝廷不算,还亲自带兵剿灭师门,此乃大逆不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说到这里,李忆瑶忍不住握紧拳头。
“忆瑶……”望着李忆瑶的表情,红云内心有隐隐的不安。
“那唐门世家覆灭后,唐家有留后吗?”鲁涛好奇问道。
陈世今摇头:“不知道,唐天辉后来被同门大弟子唐骁风手刃亲仇后,江湖唐门再无音讯……不过我想,就算唐门真有留后,遗孤在世,恐怕也会受世人冷言蜚语吧,真可怜……”
李忆瑶闻之,自己不由心酸,虽然没有父辈臭名,但自己毕竟也是孤儿,从小未知父母身份,也不知自己由来,内心总有股莫名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