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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说妖僧

第四卷

这日,骄阳似火,一丝风也没有,到处充斥知了的叫声,使人浮躁。

李文忠暂歇于寨中的一处破旧的亭子内,从怀中掏出诗集继续研看。见四下无人,他袒胸露背,倚在柱子上纳凉。

来至苗寨已有半月有余,尽管每日都与果然告别,而果然却不愿放其离开。面对他的盛情挽留,就这样日复一日,过了半个多月。

只见那荣生与木子璃迎面而来,一对红衣新人,满面春光。

隔着老远,那荣生便拱手叫道:“千岁,好雅兴!”他背着竹篓,显然夫妻俩是去山里采药。木子璃采摘的药材为一些不常见的秘方用药,市面上采购不得,只能冒着风险去山沟里觅取。

李文忠立即正衣起身,回以一礼。

木子璃腼腆地将一壶酒递于李文忠,叩首道:“千岁哥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收纳。”

“快快请起!”李文忠笑着道:“这酒赠了我,先生就没得喝了!”他说着瞧了一眼荣生。

“区区一壶酒哪里抵得上千岁对我夫妻的大恩,若不嫌弃,回头我叫阿璃多酿点送您。”荣生说着深鞠一躬。

李文忠一脸肃然道:“先生哪里话,这看似廉微的一壶酒却是承载苗家妹子厚重的心意,我怎能嫌弃?”

“哥哥说话就是中听。”木子璃欣喜地说道。

话间,荣生目光落向李文忠随手置于石案上的诗集,伸手捡起道:“久闻曹国公好学,此言果然不虚。”

翻开页面,荣生眉头紧锁,他说了一句:“我去去就来!”便闪身走了。

少倾,他满头大汗,拿着一本同等大小的书籍而来。粗略校对,字迹,内容尽数一样。

李文忠愕然……最初以为这是窦贞亲笔,至此,他倾覆之前所想。

“你们都在呀!”依娜叫道,随行的还有寨柳。

李文忠与荣生正专注于比照诗词,并未在意姐妹俩已然至身前。

寨柳上得前去,惊疑道:“咦,这两本怎会一模一样?”依娜听得也凑了过去,她定睛一看,陡然一愣,尔后不屑地说道:“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果然那也有一本。”

依娜刚说完,木子璃亦跟着近得身来,她说着:“究竟什么书,这么神秘。”当她靠近时不由得一怔:“我爹爹那好像也有一本。”

不多时,依娜与木子璃相继取来诗集,四本齐摆案上。

这下,众人均瞠目结舌,面面相窥。

看来流向民间的,远不止这几本。

接着,各自交代诗集的来历。荣生先道:“我这本是一个和尚送老师的,他说这里面有明王宝藏的秘密,老师便叫我好生保管。”他的老师便是阮元春。木子璃道:“我爹爹也是这么说的,据说是一个和尚送他的。”

依娜道:“我这是果然在陆良城得到的,也是一个和尚送他的。”寨柳道:“我这本是窦先生送我的,至于他从哪而来我便不知了。”

几乎所有的源头全都指向了一个和尚,李文忠顿时有所觉悟,宝藏显然是人为杜撰出来的,这背后肯定有人做局。此举应是针对朝廷,朱元璋一向敏感多疑,一直被此事搅得心神不宁,到处派人暗访。

究竟是什么人想出这么个损招折磨皇帝?他的死敌无非就是那几个,大汉皇帝陈友谅,大周皇帝张士诚,大夏皇帝明玉珍。

这几人早已死去多年,难道是他们的后人?

陈友谅的儿子陈理携其部下已归顺明廷,被封为“归德侯”,张士诚没留下子孙相关的踪迹,明玉珍的儿子明升被封为“归义侯”,也降了朝廷。

当年,鄱阳湖大战,张士诚趁机西下,朱元璋面临腹背受敌。危急关头,李文忠奉命东进防御,他主动出击打得大周军从此不敢贸然来犯。

整个明廷的战将中,李文忠与张士诚对垒最多,他对其了解甚广。

大周亡国时,张士诚的儿女们全部自杀身亡了,哪还有什么后人?

难道是前元遗留势力所为?

思来想去,李文忠认为得先找到那个和尚方能解开一切谜团。

李文忠道:“陆良有多少寺庙?”荣生道:“大小约十余个,其中有大觉寺和普济寺比较有名。”依娜听出李文忠的意思,她急口道:“你不用去找了,果然早就派人在陆良的大大小小寺庙挨个搜了个遍,并未发现此人。”李文忠瞪着眼:“一丁点线索都没有?”依娜点着头,拉着脸:“那个贪财鬼,这种发财的机会哪能放过,就差掘地三尺了。”

李文忠道:“难道就没人怀疑是这和尚造谣生事?”荣生笑道:“人不都是如此?这种涉及巨额财富的事情宁可信其有,未必会信其无。之前便流言四起,不过随着时日推移早就为人们所淡忘,近些年这和尚的出现,才又掀起寻宝热潮。”

“你以为果然开客栈与酒馆是没来由的?指望陆良当地人能有几个生意?还不是赚那些外来求宝之人的钱?”依娜怏怏而道。

李文忠颔首道:“这人就这么消失了?”荣生道:“怕是寻他的人不计其数,都想在他身上寻求头绪。”

木子璃突然插上一言:“不过,有座寺庙,怕是不曾有人去得过。”她说着指着远处山上青松浓郁微微露出的佛塔尖。

她一言罢,荣生与依娜坦然失色,那荣生更是打了个寒颤。

木子璃所说的这座寺庙坐落在苗寨东面的终南山顶,名为“潜龙寺”,相传寺庙底下有条沉睡的龙而得名。

“不可能,那是座鬼寺,据说去的人没有一个回得来的,那和尚怎么会去?”依娜说着面露惧色。

依娜正色续道:“听人说那庙里有个妖僧,懂得邪术,能行云布雨,专食人的心肝以求长生不老。”李文忠听得,微微一笑:“这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才不是,那个陆良卫的头子耿绰,他不信邪,半年前,派人上山,结果一阵妖风吹过,尘土飞扬,吓得尽数逃窜。”依娜说罢木子璃与荣生连连点头以示默认。

李文忠面上一顿道:“这只是巧合罢了!我北征大漠时,常有这般景象发生,见怪不怪!”

面对左一言右一语,李文忠反而对潜龙寺更感兴趣了,他想着前去查探一番,以解心中疑团。

一番争辩后,李文忠开启木子璃送予的酒,与荣生对饮,眼神透着坚定……

当日,李文忠向寨民打听有关潜龙寺的事迹,苗民均谈之色变,不愿多说。

李文忠压根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他预感,这座人们口中的“鬼寺”里定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

有道是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和尚搅得天下不得安宁,如荣生所说,追查他下落的人一定不胜枚举。躲在这么一个令人生畏的庙宇,自然无人敢去问津。

他一定藏于潜龙寺中!李文忠如是笃定。

晚上,果然的二夫人腹痛难忍。赵氏疼得一度晕厥,寨柳一面安抚着她的情绪,一面思量如何治疗。

那果然心急如焚,在卧房内来回踱步,额头布满豆大的汗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然非常地挂心。李文忠与莫罗在其身旁,皆是坐立难安,不时叹气。

木子璃闻讯而来,苗族最好的两个大夫齐聚,果然便宽心不少。

寨柳与木子璃商议,得出结论“母病则动胎,先去母之疾,方能胎安”。但一番诊断,赵氏身子无恙,胎动源于心病。

连日来,赵氏时常以泪洗面,惶惶不安,她嫉恨果然的绝情,久之,忧郁成疾。

心病还须心药医,寨柳木子璃的目光齐移向果然……

果然立即至赵氏床前,握着她的手,面色凝重,他轻声道:“花花,为夫一时色迷心窍,辜负于你,望你见谅。只要你与孩儿安好,以后便都听你的,从此不再三心二意。”

这一声“花花”叫得在场之人无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瞬间气氛一度喜感,众人相互直视而窃笑。那莫罗更是捂脸,一副不堪入目。莫罗道:“老二,想不到你这粗鄙之人也会如此柔情似水。”他话里充满了戏谑。

果然斜视一眼莫罗,以满不在乎的口气回应道:“你哪里懂得男女情爱,我与花花那是轰轰烈烈、恩恩爱爱,你体会不到这种人生快事的。”他言下之意嘲讽莫罗是个光棍。

那莫罗听得,不禁一愣,却无言反驳,自语道:“奶奶的,冲你这话老子也要将那刘贵妃弄到手。”他说罢,握着拳头,暗自发狠。

有了果然的倾心之言,那赵氏似乎心结打开,小腹便没那么疼了,她面色绯红,轻轻捶打果然的胸口:“你羞不羞?”果然大笑道:“咱夫妻俩,有什么不好意思,有些人只能羡慕啰!”他不忘再次挖苦莫罗。

“滚!老子睡觉去了!”莫罗说罢,转身离去。

赵氏道:“暂且信你一回,若有下次,我定与你拼命!”果然不停颔首允诺从此守心如一。

注视木子璃,果然思绪如潮,此时他已想通,李文忠是对的,自己身在福中却全然不知,反而横刀去夺别人挚爱,此等行径着实恶劣,他一脸歉意道:“妹子,怪我不好,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与哥说,一定助你!”木子璃笑道:“谢当家哥哥!”

“你们俩个男人赶紧出去,我要为二嫂医病。”寨柳说道。

李文忠与果然出了卧房,来至寨堂。

果然唤来一名守卫,令其准备些斋品,次日去大觉寺为赵氏祈福。李文忠不由得想起“潜龙寺”,他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果然一连叫了几声“妹夫”,见李文忠心不在焉,忙问:“何事忧愁?”

李文忠略作思虑道:“哥哥能否与我说说终南山那座寺庙?”果然面色一沉,阴着脸:“你打听它作甚?”李文忠道:“随口问问,您不要多心!”果然诧异一笑:“你也动了那宝藏的心思?”

“假的,他娘的,着了那个贼秃子的道了,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查出个苗头!”果然又道。

李文忠道:“您见过那和尚?”果然道:“有过一面之缘,五十岁左右,着黑衣,面相凶恶。”李文忠道:“之后再无音讯?”果然道:“陆良就这么大,该搜的地儿都搜了,找他的人多了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李文忠速语问道。“只是那‘鬼寺’无人去得。”果然说罢至李文忠耳边,轻声又道:“我猜想那贼和尚就在那上面,找到他定能问出宝藏的下落。”

李文忠暗自发笑:“你个财迷,叫人耍了还替人数钱,哪有什么宝藏?”

果然忆起潜龙寺的前生。早年的“潜龙寺”,虽地处深山,极尽荒凉,却也有些香火。直到前几年,来了个精通法术的和尚,一切就变了,他在终南山上布下结阵,从此便再无人上得去山,逐渐与世隔绝。

这一说与依娜所言不谋而合。

果然还透露了一个更为邪乎的征象。他不死心,仍想得到宝藏,曾领着卫队去过一次终南山,发觉山中的树木像是被人作了手脚,无论怎么走总是原地打转,那次他吓得不轻,回寨后多日不敢出门。

李文忠吃了一惊,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这应是奇门遁甲的排局!天下懂这门学问的寥寥数人,但刘伯温一直在京城陪王伴驾,分身不得。除了刘先生天下还有谁有这等手段?

与刘伯温共事多年,在其耳濡目染下,李文忠见过世面,略知一些普通的排阵之法。

寺中定有高人!且此人的能耐应不下于刘伯温,这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控之中,李文忠不禁后背一凉。

这人究竟是谁?和果然口中的和尚有什么关联?

见李文忠仍在深思,果然拍着他的肩膀道:“别想了,这财咱发不到,你我不缺这个钱,勿要以命相搏。有些外地之人不知深浅,到头来只不过是为那山中徒增亡魂。”

“您说的是!”李文忠表面应承着内心却暗道“这潜龙寺非去不可!”

果然突然大笑起来,他手舞足蹈比划着,将耿绰那次上山被吓得尿裤裆的事说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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