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祐谦闭关参悟明静公主告诉他的关于合道的经验和感受,不知岁月。
忽忽又是多年。
这一日,他在闭关之处睁开眼,忽然心中一动,知道劝说太白至妙真君放弃这一世合道的时机,就在今日。
他早已未雨绸缪,做了不少铺垫,而且也已经确认太白至妙真君会被他送去过去转世,投胎后成为“阿顺”被他收做记名弟子栽培。
因此,杜祐谦信心十足。
杜祐谦光明正大地以“悟真演法真君”的身份来到万法宗。
虽然还没有“悟真演法真君还没死”的话题流传,但他心知肚明这个身份没死的事情已经曝光,至少当日在场的几人都知道。
现在还没传播开来,不代表别人会一直帮他保密,所以杜祐谦也不掩饰了。
不装了,我摊牌,我就是没死,而且还偷偷地在某处成就步虚了,怎么样啊。
杜祐谦笑道,“没关系,我既然来了,你就不用跪了,起来吧。”
所以肯定是太白至妙真君已经知道他来了,短暂地解除了禁制和防护阵法。
他只想要清静。
杜祐谦悠悠地说,“师姐不妨细说。”
杜祐谦走上前,哈哈一笑,“东窗事发了?”
杜祐谦摇摇头,也不勉强,踏入洞府。
“乖?你说他乖?”太白至妙真君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显然又被勾起了怒火,“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杜祐谦来到万法宗深处,太白至妙真君的洞府处,却见昭显广德真君正跪在洞府前,惨兮兮的。
杜祐谦没有瞬移,而是慢慢走到太白至妙真君的待客之处,太白至妙真君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灵果。
一路并没有人向杜祐谦行礼。
但细听就会发觉,那所谓的“热情饱满”,其实并没有什么温度。
那四溢的酒香,显然是杜祐谦送给她的那一批陈酿。
因为他进入宗门后,不想引发一波跪拜之类的,嫌烦。
“师弟,什么事把你给吹来了!”太白至妙真君的声音似乎热情饱满。
昭显广德真君咬了咬牙,“弟子只听师父的。师父让我跪,我就跪。”
太白至妙真君对他再亲近、再信任,也不可能将洞府向他敞开不设防。
杜祐谦行了一礼,大喇喇地自己找地方坐下,拈起灵果往嘴里送,“师姐,和你那乖徒弟斗什么气呢?”
于是他收敛了气息,而那些化神以下的修士,可没那个本事看到他。
太白至妙真君端起茶杯又放下,掏出一个酒葫芦,仰天“吨吨吨”了几口。
昭显广德真君顶着一张苦瓜脸,“师叔您就别打趣弟子了。”
她的洞府里没有仆役,一切都是她亲力亲为。
太白至妙真君潇洒地抬手擦了擦流淌到雪白下巴处的浅褐色酒液,“几百年前,他跑来找我,说我常年闭关,他想要我指点修行都找不到人,又说想出去游历,希望我护道,就提出想要我炼制一具身外化身。我当然不同意啊,但是他跪了三天三夜……我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下来。结果你知道怎样嘛?”
杜祐谦当然知道,这就是他一手推动的。
但他还是笑问:“怎样?”
太白至妙真君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我炼制身外化身后,倒是用身外化身经常教导他。他看上去也很努力修行,但是我今日仔细检查他的进度,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好好修行!”
杜祐谦适时露出诧异的表情,“那他这几百年都做了些什么呢?”
太白至妙真君欲言又止,最后又灌了一大口酒,神情有些郁郁。
杜祐谦也不追问。
其实这些年昭显广德真君的所作所为,都是他授意的。
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标:说服太白至妙真君这一世放弃合道,去转世。
过了许久太白至妙真君才垂着眸子,郁郁地说:“这孩子……太傻了。”
是啊……杜祐谦心中也微叹。
确实傻。
牺牲自己的道途……只为帮助师父。
这么实心眼的人,自己以前欺负得他太狠了,都有点内疚了。
不对,不是以前欺负他,而是未来欺负他。
而且,师叔欺负一下师侄,这有什么的呢,师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想到这,他微微一笑。
太白至妙真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师弟你在看我的笑话么。”
“不是,”杜祐谦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觉得,那孩子挺孝顺的,他做出让你不快的事情,应该是别有隐情吧。”
太白至妙真君又闷闷地喝了一口酒,才道:“他这些年,都在修炼一门神通。那门神通,会毁了他的道途……让他凝聚道果雏形都出了点问题。”
昭显广德真君修炼的神通,是杜祐谦让见多识广的落花找出来交给他的。
杜祐谦自己并不会。
那是一门以五行之力为基础,但目标却是专门针对以逆五行成道的修士。
若能修炼到极致,并且境界到了步虚,可以凭借这门神通,对以逆五行成道的修士,造成不小的麻烦。
所以,针对的究竟是谁,不言自明了吧。
昭显广德真君的此举,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杜祐谦端起简朴的白瓷茶杯,悠闲地喝光,把玩着茶杯,微笑道,“既然事已至此,师姐有何打算?”
太白至妙真君闷声道:“我会尽量想办法,看能否将他引回正途。只是……很难。”
“我问的是,师姐你有何打算?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近期应该准备合道了吧。”
“是,”太白至妙真君坦诚道,“师妹合道,让我心有所感。万法宗后继有人,师弟你也有合道的希望,我可以放手一搏了。”
“只怕那人不会给你放手一搏的机会,你的一切准备都是徒劳无功。”杜祐谦冷静地一针见血。
太白至妙真君豪爽一笑:“那又如何,我又岂会因为害怕而裹足不前!”
“但那样的话,就浪费师侄的一片孝心了。”
太白至妙真君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杜祐谦则寸步不让地与她对视,嘴角噙着微笑。
“原来是你……”太白至妙真君缓缓颔首。
“恩,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