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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张 订婚宴风波 二

在张添寿屋子里的这场闹剧,最后还是在梅姨到来后才结束。

在梅姨的催促下,张颜如和张添寿收起别的心情,前往国公府门口,去迎接前来祝福他们的宾客。

其中过程甚是无趣,诸位看官应该已经见过了无数次,宾客所言无非是百年好合,天作之合,白头偕老等,在此我就不再做过多描述了。

就说开宴后,酒过了一轮,张颜如场面话也已经说过了一轮,宾客或真心实意,或虚情假意的恭贺和祝福也已经说过了一轮。

国公府请来的赵家戏班开始上台唱戏,台下宾客也开始交头接耳的联络感情。

“你们说这张家人都死绝了,就剩这么个漂亮小娘子,陛下怎么不把她收入宫中自己享用?”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太学生孔善德,今年二十一岁,他面容方正,身材高大,在前朝太学生中有君子善德的美名。

而他获得这美名的过程,则是三年前,出钱买下了一个卖身葬父的漂亮农家女,而后又当场撕了卖身契,放她归家,还说:买她是全她之孝,让她签卖身契是全人之信,我撕毁卖身契放她回家是全我之仁。

故此孔家小儿子的君子美名传遍太学,也是因为有这美名加身,他今天才会被邀请。

另一个小胖子艰难的咽下了一块大肉,而后嘬了一口酒,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后,用筷子点着孔善德,操着难听的公鸭嗓说道:

“孔家君子!你除却会骗楼里的花娘和你睡觉,还会干什么?陛下要是娶了张家女,那张家女万一生了儿子当如何?假如他的儿子做了皇帝又当如何,你说张家全家死绝,那到时张氏女的娘家人是谁?是三万老营军,还是三千一堵墙。”

“如今张氏女年幼,等陛下龙驭宾天时,估计张氏女还有几十年好活,到时新皇的娘家人,是支持新帝,还是支持张氏女就谁也说不准了,唐朝又不是没出过武则天。”

这个小胖子是户部侍郎的长子金成柱,因为好吃,甚至去海外买了个番外厨子给自己做饭,好吃的人都快乐,快乐的人,人缘好,人缘好见的人就多,形形色色的人都见了,这见识也就有了。

所以别看小胖子只有十六岁,但却是这一桌,公认最有见识之人,素有小智多星之称。

这时第三个轻佻的声音插言道:

“说这些有甚意思,来来来!大家喝酒,今日是国公爷请客,大家一定要尽兴,可千万不要不给国公爷面子,不然以后大家可都没好日子过。”

说话之人是前朝淮南王世子,今朝养德侯公子祝有闲,今年二十五岁,长相俊郎,性情风流,常年穿着粉衣,拿着挑花折扇在街上招摇过市。

另外二人也不是多事的人,听见祝花郎把事情说的这般严重,也熄了调侃张氏孤女的心思。

其余人都是游手好闲的纨绔,除了欺男霸女喝花酒什么也不会,但能和这三人坐一桌,起码都是有眼色的。

他们听了这话,也都闭了嘴,只和孔金祝,三位公子喝酒闲谈。

…………

外厅的热闹只是用来招待寻常官眷和清贵小官。

真正的贵人大多都喜静,而且外厅人多口杂,万一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冲撞了哪个贵人,国公府是要跟着担记恨的。

普通外客,主人家只要陪着喝几杯酒就成,贵客自然是要主人全程作陪了。

张颜如今天很漂亮,前所未有的漂亮,所以梅姨要求她像在分宜老家那样戴着面纱出去,但却被张颜如拒绝了。

是以先前她出现在前院,给众人敬酒离开后,才会引起那般纷乱。

而后院那些贵人更是想把眼睛长她的身上,不是他们都是色中恶鬼,而是她美的实在太没有道理。

当你看见她的脸,就像中了狐妖的媚术那般,不管你心中这么想的,内心如何抗拒,你的眼睛和身体都会给出我想要她,我特别想要她的反应,而且更加恐怖的是,这种效果居然不分男女。

秦王李功看见今天的张颜如就知道自己喜欢上她。

他拉着自己长史胡定业的手,努力的想要把这种可怕的想法驱逐出去。

李功当然不是柳下惠,也不想变成柳下惠,他只是不想做错事。

小智多星能看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看到,所以让张颜如去做自己的王妃,当然是不可能的,就是和她有暧昧关系也是不可能的,但理智实在无法战胜诚实的身体。

胡定业低着头,不敢去看主位上的张颜如,他现在觉得手很疼,而且有越来越疼的趋势,为了不让自己的手断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一刻他从跪坐的软垫上稍微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一壶烧酒,直接泼到秦王的脸上。辛辣的酒液刺激着秦王的眼口鼻,让他从张颜如美貌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他拿出手帕擦了一把脸,学着胡定业那般低着头,不去看张颜如,同时心有余悸的小声感叹一声“真是凶险,差点额就要被额大给打死。”

胡定业也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手帕,手忙脚乱的给秦王擦拭脸上和身上的酒液。

李功伸手拍来胡定业的手,很是嫌弃的抱怨“行咧!别在这忙活了,去看看他准备好了没有,顺变给额带一套新的衣裳。”

在场众人正聊的高兴,特别是几个尚书家的公子,他们觉得虽然张小姐已经订婚,但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此刻他们正和张颜如尬聊着诗词歌赋好坏,突然就被秦王弄出来的动静给吸引了目光。

几个尚书看见秦王的丑态,再联想到自己对张家小姐那诡异的占有欲,眼皮一跳,当即命家人去给自家的少爷小姐清醒一下。

一时间,这小小的厅堂里,飘起了烧酒的醇香和少年人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再加上小斯添油加醋的解说,在场的公子小姐们就没几个敢再看坐在上首主位的张颜如了。

张颜如活了十二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之前旁人见到她的脸虽然也会失去理智,但也只有靠着她的脸很近时,这种恐怖的效果才会出现。

但现在即使是坐在最后那一席的那个粉衣少女,也是一脸花痴的看着自己。

倒是张添寿显得很正常,他也会看张颜如,还会给她倒水夹菜,但看向她的眼神始终是干净的,不带一丝情感,眼神里还有诡异的慈爱。

见张颜如一直看着自己,张添寿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张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张颜如凑近了看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你能一直看着我的脸?”

张添寿身体稍微往旁边靠了一下,语气轻柔温和的如同山涧里的泉水般缥缈。

“神游太虚,缥缈之境,太上忘情,贫道我练成了,这还要多谢张小姐助我修行,所以我看张小姐的脸没问题的。”

张颜如正要询问自己怎么助他修行,就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深情的喊她的名字。

“颜颜!你~真的要和他成亲吗?”

张颜如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尖一颤,缓缓的转头向着先前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接着那道她时常会回想起的,阳关般的身影,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此刻少年却是神情灰败,眼神哀伤,但却一直倔强的抿着嘴,不理会旁人惊讶的目光,只是盯着张颜如看。

张颜如惊喜的起身,提着衣摆,小跑着来到少年面前,开心的笑着,仰头看向这十七岁的,一直在她记忆中的少年,甜甜的叫了一声“白家阿哥,好久不见呀!”

白敛看着面前这个笑颜如花的明艳少女,一年不见的相思化成了最甜蜜的利刃,不断地切割他的理智,把内里对她的爱全部展现出来,这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就这样永远的抱着,再也不分开。

白敛没有理智,但张颜如还是有理智的,在白敛抬起手时,她就知道不好,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自己被他抱了,那皇帝必然会找机会收拾自己,人家给自由,让你选择上门女婿的权利,你选择张添寿,人家皇帝很痛快的就答应了,结果都到订婚这一步了,你用行动告诉他,其实你是在骗他,你真正喜欢的,是和自己玩着泥巴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所以她弯腰躲过他这一抱,顺势拉过他的手,拽着他来到张添寿面前,笑着给身后的家白家啊哥介绍道:

“这是我的未婚夫张添寿。”

张添寿站起身,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朝白敛拱手,自我介绍道:“表字道临,道号静心,目前在长生观修行。”

张颜如正要继续给张添寿介绍白敛,突然觉得手上一紧,身体向后一个踉跄,然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挡在自己面前。

张颜如急了,深怕白家阿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趁着白敛还没说什么,抢先露出脑袋开口介绍道:

“张郎!这是白家啊哥,白敛白受之,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义兄。他读书也很厉害的的,只是这些年战乱,所以一直没去考,你们都是读书人,应该能很快聊到一起吧?呵呵呵!”

这两人一看就不对付,她能做的只有尬聊和尬笑。

白敛身体一震,觉得喉咙有些腥甜,他在内心哀叹一声,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痛楚,一口血雾喷出,捂着心口缓缓倒下。

张颜如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扶住他倒下的身体,白敛倒在她的怀里,抬起手抚摸她的脸,笑容哀绝,眼神深情,声音虚弱的说道:

“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义兄吗?”

张添寿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他脸上那温和慈爱的笑容敛去,只是嘴巴还张着,连脸上身上的血点都忘记擦。

直到血腥味渐渐在鼻尖散开,他才回过神来,察觉到嘴里也有血腥味,他卷动舌头,把嘴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然后压下内里的翻涌和烦躁,看着靠在张颜如怀里的白敛说道:

“白家啊兄啊!你不必如此,我又不会和你争。”

这时张颜如也哭着说道:“白家啊兄!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才十二岁,我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意。”

张添寿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着虚弱的白敛,脸上全是嘲讽和不屑,接着他语气轻佻的说道:

“你看!我家颜颜也不想和你争,那你吐我一身血是图啥?”

白敛呼吸急促,嘴唇颤抖,突然又是喷出一大口血,然后眼睛一翻,彻底晕死过去,这次他喷的是张颜如。

张颜如瞪大眼睛,缓缓的把白敛放在地上,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手帕,趁着擦脸时,悄悄把溅到嘴里的血吐到帕子上。然后把帕子直接丢在地上。

她压下内里的翻涌,和心中的烦躁,平静的吩咐下人,把人抬走医治。

这一刻她突然不伤心了,而且觉得白家啊哥这病,生的很过分,家里的大夫说了,白家啊哥是急火攻心,忧思过重,伤了心脉,所以才会吐血。

他就不能坚强点,起码等她走远点再吐血啊?或者至少抱头偏过去,不要对着他的脸喷。

被一个小姑娘拒绝了就要吐血,这般脆弱的人,以后可怎么办呀?她又不会真的发疯嫁给他……还是她家张郎好,不争不抢脾气好,能文能武长得帅。而且对她还绝对忠诚,最关键的是,还不会和她抢国公府,一心只想着做个得道高人。

这样意志坚定的人,只要你有本事让他爱上你,那他一定会像对待修道那样,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你。

但张颜如并不打算挑战张添寿这根木头,说白了,他们才认识一个月,见面次数不过三次,而且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张颜如怀疑,那个小屁孩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不然怎么会看着她的脸那么久,却依然无动于衷呢?

这边张颜如还在想着事情,那边秦王已经带着那些贵客出气热闹了。

这间屋子里见了血,贵人呆着也膈应,是以秦王一声招呼,所有人就都起身离席去前院看戏去了,这烂摊子还是留给主人家去收拾吧。

而秦王府长史却是趁人不注意偷偷留了下来,等秦王带着人走远了,他才从角落里钻出来,弓着身子走到张颜如和张添寿身前,态度谦卑的说道:

“张小姐!秦王托我给你带句话,只要您能乖乖投效秦王,秦王就想办法让您和张道爷解除婚约,和那白郎君缔结婚约,我想二位应该不会拒绝秦王的这个请求吧?”

张添寿直接无视了胡定业,他找了个干净的位置,直接坐下来打坐。而且他说了也没什么用,张颜如要是想放他,她早就放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个白敛出现后,才给你王府钻空子的机会!

张颜如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拿出了另一条手帕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严家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白家啊哥是我很好的朋友?”

胡定业抹了一把冷汗,讪讪的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严家,那些都是我们自己查的。”

张颜如把手中的手帕再次丢在地上,接过小红递过来的湿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冷冷的说道:

“京城到豫章分宜有六百多里,来回一千二百里,你们带着这么一个体弱多病,多愁善感,娇贵造作的公子哥肯定走不快,一个月能有个来回就不错了,你们拿什么查我?”

胡定业不说话了,张颜如说的没错,一个月要查到她在分宜老家的青梅竹马,还要把他带过来,的确时间不够。而且她猜的也没错,这个消息的确是严家提前派人送给他们的,甚至人也是他们提前送过来的。

但他不能认,只能打马虎眼,而且还要把秦王交代的话都说完。

“殿下说了,张姑娘要是不答应,那他就到陛下那里,把你和白敛私定终身的事情给捅出来。而且我们在隔壁夹县找到了张家的另一支族人,我想他们应该有男丁能继承国公之位。”

张颜如把手中的毛巾丢在地上,然后一把掀翻小红手里的那盆水,里面的水撒了胡定业一身。

张颜如看着胡定业,眼神冷冽,声音更加冷。

“你在威胁我?”

胡定业又不说话,显然是在默认。他的姿态很谦卑,甚至比这国公府的下人还要谦卑,但内里的态度却是异常强硬。

您要是不答应,咱们就耗着,耗到所有事情都发生为止。

面对胡定业,张颜如眼中杀气渐渐凝实,就在她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在外院坐镇的官家梅姨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通报。

“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要给将军追封,这会儿连香案都备好,就等您过去接旨了。”

张颜如收回视线,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杀意。

她叫醒了张添寿,给他留了件新衣服,就带着小红一起走向旁边的耳房更衣去。

接旨过程很顺利,皇帝追封张让为豫章王,封张颜如为平阳郡主,食邑一万五千户,赐郡主府一座,赏千金,绸白匹,内侍二十人……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封张颜如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儿子为晋国公。

秦王听完圣旨内容,拉上胡定业就走,他知道,这道圣旨下来,他做再多的事情都无济于事,还不如尽早放弃,不然他就得和自己的父亲作对。

严家人看着皇帝的赏赐,眼睛变得更亮,为了权势和家族荣耀,他们更加坚定了要趴在这张家个只剩下一个孤女的顶级勋贵身上吸血,直到偷梁换柱,把张氏的荣耀变成他们严氏的荣耀。

白敛撑着病体也跟着接旨了,他现在很高兴,为自己,也为她的颜颜。

只有张添寿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国公变藩王,小姐变郡主,他这个国公府姑爷立马变成仪宾,以后他要远行入世修行岂不是更加麻烦?

这场订婚宴就在皇帝的赏赐下结束,宾客们也带着各自的心思离开了国公府,而留下来的人也都带着各自的算计离开了。

只有张添寿满脸惆怅的跟着张颜如回去,谁让他们住隔壁呢。

此后四年,张颜如见张添寿的见面次数越来越多,起先是三个月一次,然后是一个月一次,接着是半个月一次,七天一次,三天一次,到最后每天都要见他好几次。

而见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你不用担心被他骗,你也可以大胆和他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他越长大就越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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