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衫衫就是一个附庸，他哥哥的附庸，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沉沦的是这样的深。他不过只是她的哥哥罢了，亲生哥哥罢了，沉溺至没了自我，没了判断，倒也是一种疯狂与偏执的表现。救高伽要问哥哥干不干，她仿佛也忘记了，这个高伽也算是她曾经的哥哥，只不过，少了血脉的牵绊。

而盛明明却巴不得小白能成为她的附庸，可是高伽身上的那一股劲头，盛明明说不上来是什么，许是清冷郎君跌至谷底而生生从绝望中生出的一种不明的脱离感，一种随随便便泼墨玩字就能正中她心房的不拘感，一种她不可能永远留住他的女人的第六感。盛明明想到这里她的心也揪了一下。

现代人多会因为文化符号相惜而互相吸引，其实从古至今，那种谦谦君子永远都是许多女郎的梦中佳配，你管什么千人千面，都是扯淡。

这如同牢笼般的盛府平常还是不让人进入，还是在十五日。断水一个人前往了盛府，她没有告诉荣衫衫下个月她还回来，但是同一天，荣衫衫也跟着她进入了盛府。由于上次断水惹得盛明明很开心，所以盛明明很乐意她们来。

断水没有和荣衫衫说过一句话，她和上次一样坐上了她表演的板凳，而荣衫衫还是站在盛明明的旁边，虽然他们互相没有打招呼，但是还是在这一天相遇了。

荣衫衫知道这袁府的铜墙铁壁单单凭借断水一个人进不来，除非这十五一天，若是这一天她不来，那么荣衫衫也要来找盛明明给她道明原因。

断水没有带她的原稿字，因为这一次，一字一句都铭刻进了她的心神。以前没钱的日子奔钱，现在有有了件闲事，她当然是要管的，死了就死了，虽然她有的时候惜命的要进，可是……人性的复杂也在此处——变化多端的心境，变化多端的想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个深渊带出来的羁绊，还真是多。

“若我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信不信?若我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不该信。若我想用心紧扣你家大门，你是否能打开，若我说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你信不信?”断水缓缓的说出了这一系列无厘头的话语，直惹得盛明明摸不着头脑。

“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盛明明听不懂就皱眉，她又看了看荣衫衫和小白……依旧无语。

荣衫衫站在一侧，小白站在另一侧，荣衫衫时不时会看一眼那位故人，仅仅是故人罢了。哥哥还没回信，不知道该不该就他，但总归她有几分心虚。

断水喝了一口茶，又缓缓的开口。

“你们胡说着传说的戏码，但其实都是平凡懦弱的附庸。从前的一位神明如是说。”

“这是一位厉害的神明，他是这神界的至尊，因为神界的样样生活他都过了个遍，所以他主动跌落凡尘。很久很久以前，神明就说，若他落凡尘，他必毁凡尘。他那里有一道古老的神书，上面有对他的忠告，你若落凡俗，你归天之日，便是凡尘归尘之时。世间之人不过来俗世受苦，你可以打破这痛苦的宿命，彻彻底底，让着所有的生命免于受苦，从来不存在，就不用去受苦。”

“他来到了人世，看到了受苦人间的全貌，看到了流落的乞丐，看到了为畜为牲的奴隶，看到了市井间的小商贩因为几两银钱而互相残杀，看到了高门大户的神仙日子。有一天，他一神在泥土路上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路的尽头是黄昏落日，可是也有未寒的尸骨，那是战争留下来的痕迹。”

“他也看到了无数人为着生计辛辛劳劳一辈子，也享有世间温情，朋友之谊，兄弟之爱，家长之情，生人之暖。”

“可他却只是看，他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他入了尘世，却也没有完全入，只想着看多了他就回去，到时候一切都结束了，真正的结束了。”

“可是他没想到一招神明落泥土，他被人间的困厄缠住了身，他入了尘世，命运并不会让他白来，若不亲历痛苦，不算入。”

“他被迫为奴，成为高门下人，整日被人打骂要挟。”

盛明明一头雾水“神明也会被欺负?”

断水回答到“会，因为他已入俗世，没有人知道他是神明，那他什么都不是。”

“毕竟神明是神明，带着仙骨的他虽然是奴隶，但是仍旧有出人的风采，硬朗，结实，不生不死，没有感情没有牵挂。”

“神明被迫成了这家女郎的贴身郎君，只因为算命先生一句‘他有神明的身躯，能带来无尽的福泽’。可是女郎并不喜欢他，每天都虐待他，打他，骂他，她不理解算命先生的随口一句话就能让他爹爹把一个下贱的奴仆许配给她，她究竟算什么，配个奴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神明也受够了苦难，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每一日都想逃离，回归天界，让着里的一切都消失。可是回去的办法只有他自然死亡或者他杀，他要是自杀，少的只是神明罢了，这世界依旧在。也没什么改变。他没办法，他的身体因为神明体质，就算被女郎日日鞭打，日日凌辱，也好的极快，他没办法死，想着要过到这女郎死他才安生他就头疼的要命。”

“一直以来，神明都没有变，但是女郎却变了，虽然女郎待神明不好，但是与其他哭哭啼啼的奴仆不一样，神明从来没有哭过，鞭子扛就扛了，血淋淋的鞭子痕迹也是真的。并且自从她嫁给神明后，她的爹爹，哥哥以前一直在低级官位游荡的水平也咔咔往上升级，她虽然脾气火爆，但生活也算顺心，有多了许多愿意接近她的姐妹。女郎渐渐想，他是福星?”

“想法倾洪而出，他是这样坚韧的男子，她该对他好，她也这么做了，再也不打他，再也不骂他，她想要这样男子的爱，可是他却早已疲惫，他不哭不闹只是因为没必要，毕竟他真的是神明。他只是想要女郎杀了他。仅此而已，因为一切都没必要了。什么都是浮云，他没感觉，也觉得没必要。”

“女郎当然不会杀他，她只是想要征求他的爱，所以她变了，努力的顺从他，依着他，就算他想出去，他想一个人走走，她都同意。就算他要离开”

“女郎想这就是爱吧，可是最后他却死了，死于自杀。”

“我说完了。”

盛明明小脸一皱，“我不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

断水向盛明明鞠了一躬“我想表达的是，就算看遍痛苦，历经痛苦的神明还是选择保留世间的一切而牺牲了自己，那就说明人间存在是很值得的，就算那个女郎对他不好，但是某一种程度上，她是个好女儿，就像什么看到的那么多情一样。”

“可是你故事里没说她和她爹之间的关系。”盛明明又问道。

“故事都是片面的，受制于时间和空间。女郎，我只想知道，若你珍视一个你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你会勉强对方吗?”断水直接跳转话题，前面那个有的没的的故事就是为了洗脑。

“你冒犯我了。”她的红唇轻启，“你是活腻了?”她语气轻，有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不寒而栗。

“是贱人无耻，贱人不多嘴了。”断水就是想敲一敲盛明明的心，像这种什么喜欢的奴隶，要不然就是奴隶溜须拍马第一名，要不然就是主人看上了奴婢，高伽不可能是前一种，那只能是后面那一种，坏就坏在主人喜欢他，若是普通女仆，和盛明明关系搞好了，她送给荣衫衫或者断水都没事。可是她喜欢……真难办。

“下次你别来了，讲的什么东西。”盛明明直接放话，你可以再来，盛明明又望了望荣衫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