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弈也道：“从日记里看，黄灵璧的吃食应该都是钱伯玉婶做好了送去的，她用不着自己开火，浮霞居里估计连把菜刀都没有，其它斧头锄头锤子镰刀等等可以用来当凶器的工具更不用说，顶多有把剪刀，黑灯瞎火的还不一定找得到。这些情况龚莹肯定是清楚的，动手之前一定会先备好凶器再过去。”

沈子曜恍然点头，随即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感慨道：“闹了半天，敢情顾峻臣五人的死反而是意外……”

此时却听安凌小心翼翼道：“也不一定完全是意外吧……我感觉顾峻臣还是很在乎黄灵璧的，她被人所害，顾峻臣不会为她报仇吗？有可能龚莹他们就是害怕这点，为了以绝后患干脆连顾峻臣一起杀了，但那个孙福这么忠心，也不能放任他活着……总之，最后都杀了……”

众人听罢也是默默点头，的确，从日记里看，顾峻臣这个人吧，对长辈尊敬，对朋友仗义，对美人多情，对下属宽厚，对街角的小乞儿都很友善，唯独对妻子负心薄幸，但是一旦妻子不再是妻子，他就又宽厚友善仗义了起来。

他或许不会因为龚莹甩了自己跟人私奔而追杀她，但真的有可能为了给黄灵璧报仇而对她不死不休。

夏楚萌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下颇有些五味杂陈。

沈子曜倒是没心没肺，眨眼间又是眉开眼笑：“这回总算是把这事儿从头到尾捋顺了！再没破绽了吧？”

说罢见韩驰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顿，他的笑脸也跟着颤了一颤，刚放下的心又晃悠悠往上提：“怎么？还有问题？”

韩驰默默低头喝了口水，剔透的玻璃杯映着水光，在他微微抬起的镜片上闪过一线精芒。

“小胖，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之前我们认为龚莹带着压箱底的陪嫁来别墅度假不合理，你才会推测她是想要私奔，如此她才有了个情人，但现在我们知道嫁妆是黄灵璧的……”

沈子曜的大脑一时间没转过弯，眨巴着眼睛道：“那又怎么样？龚莹想要杀人劫财，动机还是说得通啊？”

夏楚萌却已反应了过来，“啊”了一声道：“是啊，既然嫁妆不是龚莹的，她想要私奔的前提就不成立，那个无中生有的情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啊！”

沈子曜觉得脑子更乱了：“等等等等……不管她有没有情人吧，反正人是她杀的没错吧？”

明心弈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抓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道：“不一定哦，没有私奔，没有情人，那龚莹就没有了杀人动机，至于说劫财，那谁都有可能。”

“比如说龚莹的女仆梅姐，她刚来顾家一年多，也算不上特别知根知底，完全有可能是她伙同外人做下这桩大案啊，反正现场三具女尸，少了的那个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啊。”

说完她掰下两三瓣橘子，一起塞进了嘴里，一侧的脸颊顿时像仓鼠般鼓了起来，漆黑的眸子扫了一眼已经石化在当地的沈子曜，继续道：“也有可能，这个案子完全是由外人做的，四个女人当晚全死了，别墅里只留三具尸体，就是为了转移视线嫁祸黄灵璧。”

虽然含着橘子让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含糊，但沈子曜还是听了个真切，不啻于一桶冰水兜头而下，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脸上的表情一寸寸裂开，最后彻底坍塌，一屁股陷入沙发，双手狂乱地抓了抓头发，沮丧道：“这不又绕回刚才了？还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待会儿怎么和黄灵璧交待啊……”

“不过我觉得这桩案子不是为了劫财，外人作案的可能性也极小。”明心弈话锋一转，又将自己之前的假设推翻了，同时将满满的一口甘甜橘汁咽下，满足地眯了眯眼。

“如果是劫财，主要目标就是黄灵璧，而黄灵璧日常接触的人很有限，这些人都很了解她的生活习性，去杀她的话不会不带凶器，所以黄灵璧的死才应该是意外，凶手是激情杀人。”

沈子曜脱口道：“难道是劫色？”

明心弈往嘴里送橘子的手一顿，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一旁夏楚萌已经出声反驳了：“不可能，黄灵璧独自居住，门户严谨，晚上上门的男子，除非是父亲丈夫兄弟，不然她连大门都不会让进的。”

“可你看凶器，这莲花烛台可是鎏金的文物，不是放在书房就是放在卧室，说明行凶地点就在这里，黄灵璧能在大晚上让人进入这两个地方，凶手必定是个女子，而且是她熟识之人。”

将夏楚萌的话在心里转了几转，沈子曜眼前一亮，登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熟识的女子，那不就是说，凶手就在别墅那三个女人当中么？”

安凌皱着眉嘟囔：“女人的话，劫色是不太可能，劫财又被排除，那为什么会冲动之下杀了黄灵璧？前面我们分析过，这三个女人都和她没有矛盾啊……”

韩驰提醒他：“那就换个思路，假设凶手的目标是顾峻臣。”

安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要杀的是顾峻臣，那为什么又要去找黄灵璧？还起了争执？难道想拉她入伙？这也犯不着啊……”

明心弈吃完了橘子，又开始剥第二个：“你把问题想复杂了，凶手去找黄灵璧的原因其实早就明明白白摆在了我们面前。”

安凌脸色一垮，苦笑着挠了挠头：“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明心弈指了指地上的箱子：“既然凶手不想劫财，为什么要把黄灵璧的嫁妆箱子埋了？这一举动造成的结果是什么？”

不等安凌答话，沈子曜一拍大腿激动道：“我知道了！嫁祸！”

明心弈冲他一笑：“小胖反应还挺快。”

沈子曜的笑容一僵，嘴角抽了抽，旋即一记眼刀便恶狠狠地瞪向了韩驰，却被韩驰手中的杯子生生挡住。

安凌也回过了神，恍然道：“对哦，就是因为黄灵璧和她的嫁妆一起消失了，当时的人才认定了她杀人潜逃……所以凶手去找她时就是打定了要嫁祸给她的主意？”

说着他又皱起了眉：“可你刚才不是说凶手杀她是意外，这不是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