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凡如同僵尸,弹身立起,七窍喷薄血煞。
牛面人觉察致命危机,舍弃宝剑抽身疾退,祭出宝磬打击邹凡面门。
邹凡右掌似刀斩击宝磬,掌、磬交击,激荡金铁铮鸣。
牛面人不敢懈怠,急催真气秘诀驾御宝磬,再打邹凡顶门。
宝磬纹丝不动,被掌刀死死吸住。
牛面人捻诀,宝磬陡然震响,荡射金光,冲击邹凡神魄。
若凡人闻此震响、遭此金光,必魂飞魄散顷刻死绝。
若炼气士不慎中招,亦会魂惊魄惕,伤及根本。
邹凡耳闻震响、沐浴金光,傲然挺立安然无恙。
牛面人愕异,心底油然升起错觉,今日若不杀此子,必会丧于此子之手!
他堂堂一门掌教仙尊,怎会畏惧一小儿?!
牛面人拈出一枚银针,射击邹凡。
银针飞至邹凡身前尺余,一分为九,射他面门、咽喉、心窝、腹部。
牛面人见邹凡无动于衷,任凭躯体接下银针,心底不禁得意冷笑,狂悖小儿,不知银针喂有奇毒,中之必死,神仙难救!
“竖子受死!”银针飞近邹凡不及三寸,下一息便要钉进他体内。牛面人不再畏惧,自袋里摸出宝剑,仗剑跳斩邹凡。他催发真气,剑刃激荡烈焰,蓄势全力一击,要把邹凡枭首,以报断指之仇!
一息很短,眨眼之间。
一息又很长,时间仿佛静止。
邹凡完全无视银针,双睛只注视牛面人仍在溢出鲜血的断指。
他没有开口,体内却骤然迸发凄厉尖啸,不似人音,亦非鬼哭狼嚎,荡出一圈一圈无形涟漪。
尖啸不可名状,摄魂勾魄。
九枚银针尖芒挨着邹凡皮肤,一齐崩作齑粉消散无形。
邹凡掷出左手宝剑,飞击牛面人。右掌曲爪攥住宝磬,血煞攀上右爪。五指无甲却似利刃,刺进宝磬。
宝磬绽出一丝裂纹,裂纹瞬间蔓延扩大,生出更多细小裂纹。
“嗤——”
邹凡五指握紧攒拳,宝磬碎裂成渣,迸发绚烂五彩元气,便要消逝回归天地。
他拳上血煞刹那变作三只猩红枭鸟,展翅疾飞追上元气,交织扑击,瞬息吞尽元气,却是吞得七成有余。
三只枭鸟飞回邹凡拳上,融入体内。
异变仅发生在七息之间,牛面人竦魂骇目无以复加,竭尽全力挥剑砍击飞来之剑。
飞剑上隐有血煞游走,击至牛面人身前,血煞嗅着血腥,悄然脱离飞剑,扑在牛面人断指上没入伤口。
牛面人完全没有察觉此等微毫变化,一击砍断飞剑,扭身便走。
竖子今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势头正盛,不好多作计较。
时机未到,且先避其锋芒。
君子报仇,来日方长!
牛面人想走,却再也走不掉。
邹凡双手合什置于腹部,缓缓转动摩擦,左掌扭转朝天,右掌扭转向地。
双掌渐渐分开一寸,其间血煞萦绕。
双掌分开三寸,其间血煞愈发浓郁,团聚作一个拇指肚大小之弹丸。
双掌分开七寸,其间弹丸已经长大作径长六寸四分浑圆大球。
大球血煞氤氲,猛然发射四束猩红血丝,宛如游蛇,疾飞冲向牛面人。
牛面人尚未奔出十丈,身躯突然一滞,左臂不受控制,遭一股无形蛮力强行拖拽,拧向身后,四根断指伤口持续冒出四束猩红血丝,疾飞向邹凡。
他被迫驻足侧身,定睛瞧去,眼睁睁望着八束血丝连接交融,血丝另一头,是邹凡掌间血球。
牛面人顿觉体内血精元气正在疯狂流逝,心惊胆战,“竖子歹毒!坏我性命!”
他突遭一股无可匹敌之巨力拽向邹凡,竭力挣扎,却无法挣脱。
牛面人把心一横,一剑斩断左肘,想舍车保帅。
不料左肘断裂,没有喷溅血液,伤口间血煞缭绕藕断丝连。
“甚么妖法?!”
仅三息,牛面人距邹凡又近三丈。
他寒毛卓竖,再一剑斩断左臂,却不能斩断血煞丝连。
“妖孽!速死!”
牛面人狗急跳墙,眼见垂死便作困兽之斗。
他主动出击,连发三十柄火剑、五十枚银针,射击邹凡。
牛面人身临死地,彻底乱了方寸,拔腿狂奔摇剑杀向邹凡,盲目忽视身前土里露出石头一角,被绊个趔趄,仓惶扑倒在地,跌个狗啃泥,头上玉冠滚落草里。
他慌忙跳起身,遗失脸上牛面,露出因恐惧而极致变形且苍白的脸,是个中年男子。
男子披头散发,鼓眼努睛,双股不禁乱颤。
他一剑割破右腿,血流如注,借剧痛强迫自己镇定。
可除去痛,只有痛。
不仅痛,还愈发恐惧。
男子握剑之手也逐渐颤抖,无法遏止。
他低头瞧着右手,胸膛剧烈起伏,想用左手抓紧右手,不让它再抖。
男子才发觉,左臂已经断成两截,血煞却生生把它们连在一起。
他缓缓移目瞧向形同石像、周身血煞涌动的邹凡,望着他掌间流转不止的血球,喃喃自语,“究竟是甚么妖魔……”
“妖孽!”男子万不肯轻易认命,作殊死一搏,“纳命来!”
他执剑直刺邹凡面门,飞踏七步刺至邹凡身前三尺余。
男子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宝剑。
宝剑落在草里,无声无息。
他双膝一弯,跪倒在邹凡跟前,痛不欲生,苦苦哀求,“大人,我知错了,请饶我一命……”
邹凡犹如冷血无情之虺蛇,面目无喜无悲,目不转睛注视男子的脸,无有回应,随时可能咬出致命一击。
男子万念俱灰,拼命磕头,纵是他仙躯铁骨,也磕得头破血流。
可惜他登错山门拜错了仙。
邹凡,此刻已非邹凡。
从邹凡七窍喷出血煞刹那,注定要噬夺一命。
男子见邹凡无动于衷,磕下第四十八个头,再起身时,恶向胆边生,突然发难,右手攥有一柄匕首直刺邹凡咽喉,匕刃隐约闪烁幽光。
他心念莫名微动,匕首绕了一个轨迹,忽地插进自己咽喉,刺个对穿,幽光倏而溢进皮肉。
男子右臂无力垂下,面如死灰,喉头艰难嚅动,发出嘶嘶微颤。
血煞抬起邹凡,平移至男子身前,掌间血球主动笼罩男子头颅。
血球飞旋,男子双睛破碎化作血污,露出两个眼眶,张口,七窍洞开。
血煞如同触手,钻进他七窍。
男子肉眼可见,迅速缩变作干尸,朽皮包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