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两条巨龙在空中缠斗翻滚，利爪与尖齿在对方的鳞片上撕咬着，血水洒落在颤栗的大地之上又带来更深的毁灭。

姬羡仙的心口被路明非撕出一道大洞，他眼中金光一闪而过，时间在他脑海里忽然倒转回到他即将遭到重创的那个时刻，路明非隐藏极深的杀招被他侧身躲过。

那血流不止的伤口顿时恢复如初，这就是姬羡仙作为新生至尊的权柄——改变过去的世界线！并将现在的世界线覆盖！

可惜在同为至尊的战争中也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路明非感受到了时间法则的波动，掌管未来的祭司之力无声地修正着一切。

姬羡仙的胸口再次以一种避无可避的方式被路明非撕裂破开，因为无论人皇怎样修改过去都会抵达有路明非存在的未来。

——姬羡仙再也无法以倒走时间长河、借重启世界线的方式来延长他与命运的战争，或者说是将时间停滞在他登上至尊之位的时刻。

四季极快的变幻，冰与雨齐下，日与月同存，双龙的战斗破碎了空间，世界的法则被搅得一团乱，天空中生出无数黑色线条、纵横着交错着如道道裂缝。

黑龙的鳞爪、金色如蛇躯般的长尾从裂缝中一闪而逝，在奇异空间厮杀咆哮的君王们如流转的光，超越了时光的封锁，冲进寄宿着无数法则的时间长河。

那是何等震撼的史诗之战啊！

长有双翼的金色长龙与黑白色交织的怪物出没于无数个不同的时代，他们每一次碰撞都会打碎空间、落入时间长河翻滚，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世界的叠影中。

世间绝无如此神圣惨烈的战争。

最终金色长龙缠绕拖拽着狰狞又圣洁的怪物回到那个支离破碎的未来，仿佛末日来临般的再次让九州瑟瑟发抖。

姬羡仙按着路明非的脑袋将他从天外流星般坠落于极南雪原，满天风雪都在他们的咆哮声中激荡，怪物们如长鲸吸水般吸入大量空气，又呼出将大地崩裂的吐息。

仅仅只是交战的余波就将万年不化的雪地刮下一层又一层，露出崩裂焦黑的土地，君王的厮杀如此歇斯底里，灼热如地狱中的烈火，不断焚烧着大地。

在无尽时光的交战中姬羡仙早已突破了此方天地对修行者的限制，一旦飞升至少位列地仙之境，甚至可能触碰到传说中与九天神佛平起平坐的天仙之境。

在姬羡仙取回这无数年来积累而来的境界之后，在与路明非的战斗中几乎越战越勇。

任凭路明非降龙天命在身、姬羡仙一手抵御至尊之血侵蚀一手抗拒命运之力灌注，仍然是不可战胜的绝世人皇。

人力终有尽时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姬羡仙的身上，有的人生而草芥却能成帝王之位，绝非巧合，命运几次围剿都未能夺去他性命，倾尽世界之力唤醒旧王残骸却换来一個新王当立的结果。

姬羡仙一生与命运抗争，哪怕命运最终反水要将他送上王座也依旧不屑，打不过就加入？真真让他瞧之不起。

可此刻路明非也绝非屈居命运与真龙威严之下的衰仔，他是世界上最究极的怪物，甚至比完整的至尊更要高贵。

双龙几乎打穿了地核，他们从海中而落，穿过熔浆破碎地壳飞向天空，沿途的山被撞得粉碎，在一番交战中来到太清山附近。

巨大的漆黑龙尾横扫而出，下一刻就要将那间存在着竹林木屋的山峰砸碎。

姬羡仙原本能够躲过这满含力量却速度不足的杀招，却停留在山峰前，龙尾甩出撕裂金龙的身躯，仿佛腰斩般要断成两截。

路明非的爪击被金色长尾缠住抵在自己胸前再难寸进，姬羡仙如一道壁垒挡在太清山前，鲜血淋漓也屹然不动。

“为什么。”

路明非没有放弃要用自己的手爪撕出姬羡仙那颗澎湃跳动的心脏，他只是说出了从踏进战场到现在为止的第一句话。

怪物的声音沙哑，心中溢出的悲伤如潮水般蔓延，笼罩着昔日欢声笑语的湖旁竹林。

“没有什么为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姬羡仙淡淡地道。

他没有觉得路明非做的有什么错，失去了故人的太清山也不过只是一座高耸普通的山而已。

在战斗中姬羡仙早就感受到了路明非的决心，就如这个师弟第一次踏入那个名为擂台的囚笼，亡命之徒退无可退，斗兽笼中温存不在，有的只是要将对方剥皮穿心的厮杀。

路明非那对金黄色的竖瞳望着姬羡仙，其中没有迷茫，只有哀伤、愤怒，和要将一切撕裂的暴虐。

“在与万王之王的战争中你明明可以飞升，在天道有缺的世界凝聚万民意唤来通往人间道的登天阶，为什么放弃了？是因为命运在影响你吗。”

姬羡仙摇了摇头：“本心而为之，又何谈命运影响，莫要将我看得那么高尚，我若不那么做就是逆心而行，他日必生心魔，此生道途止步于此。”

路明非咬紧了牙，血丝从他嘴角溢出：“这样的你、这样的大师兄，为什么要做出对同门举剑相向的事？”

姬羡仙面对此问只是不语，他按耐不住心中暴怒狂啸，天地为之动容：“既然已向同门举剑又怎么不避！”

路明非望着姬羡仙的眼睛，从牙缝里蹦出切齿的字：“把多余的东西收起来，杀了我，或者被我杀死。”

“你真的长大了，明非。”

姬羡仙却笑了起来：“不为外界所动，即使是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也要站在我的面前，驱使你这么做的甚至不是悲伤和愤怒。”

“三师妹果然做到了。”姬羡仙将路明非的手一点点从自己胸口拽出，带出滚烫的血：“她想要让你从爱中获取力量，而不是孤独。”

“很好，你就该这么做，你就该这么站在我的面前！”姬羡仙用龙尾缠住路明非坠落大地，长笑道：“能杀我的人就该是你！这场笼中困兽斗也该到了落幕的时候！”

“我从无手下留情，只要你死在我的手里就是我看错了人，我依旧会复活旧王脱离这个牢笼！”

“无需顾忌！放手厮杀便是！”

于此，便是终局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