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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法阵

许庆不是什么大英雄,既然和邪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道士都对邪物束手无策,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想着就算跌落悬崖也不愿意再面对那恐怖的东西,连忙转身想要进到驾驶室,却被端岳拽住袖子。

“前辈,师姐她……”

许庆听到这话,下意识问道:“她怎么了?”

端岳忙道:“师姐她与邪物缠斗一夜,把邪物逼迫于此,又与前辈们联手战至方才,早已油尽灯枯。”

许庆不明所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这话说得有些不尽人意,但也是实话。

端岳没有迟疑,立即应道:“师姐她说,只有前辈你能降服这个邪物。”

许庆眉头紧皱,如果自己真有这本事,那肯定是义不容辞,可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毫不犹豫道:“我没那本事,你们……”

他话音未落,只见山崖之上猛地摔下一个人影,带着碎石,重重砸在前面的车队之中,把一个车的车顶砸进去一个深坑。

鲜血顺着山路流到许庆脚边,他就算不去看也知道,那人肯定没救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庆脑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看到别人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

他不敢过去看,浑身颤抖着往后退,脚踩在鲜血上,仿佛烫了他一下,连忙跳到一旁。

如果不是王辰还在车里,许庆肯定转头就跑。

他哆哆嗦嗦把手伸向车门把手,看着端岳跑到前面那具尸体旁,口中大叫着师兄,随即嚎啕大哭。

许庆坐进驾驶室,拧钥匙打火,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车坏了,他颤抖着手,始终打不着火。

这时一直在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坐着的行烟突然动了一下,吓得许庆抓起画卷,惊弓之鸟一般,紧张地看着行烟。

行烟没有理睬许庆,仿佛炸了毛的猫一般,神经兮兮左右搬弄车里的门把手,推开车门就山下跑去。

没等许庆回过神,行烟顺着下坡一溜烟跑了老远,直挺挺撞在了那堵透明的墙壁上面。

看到行烟捂着鼻子蹲在地上抽搐,许庆哭笑不得,因为死人而恐惧的心情莫名缓解了不少。

他回头看了看端岳,见端岳伏在尸体旁泣不成声,心中又是惋惜,又是惧怕,想了想,决定背起王辰,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许庆常年坐在桌子旁画画,久不运动,看着王辰高大的身躯,眉头紧皱。

他把王辰从座椅上扶着坐起来,身体往前倾,让王辰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挎着王辰的腿弯,试图把他背起来。

许庆猛地起身,没想到根本背不动王辰,被身后的重量拖拽回去。

连试了两次都是如此,第三次许庆总算把王辰背了起来,可是踉踉跄跄走了还没有十步,许庆就感觉自己双腿在不断打颤,不得已只能把王辰放到马路上。

这不行啊,走也走不远,难不成要把王辰独自扔在这?

许庆摇摇头,怎么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道前边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庆在原地走来走去,心里焦急万分。

端岳哭了一段时间,似乎好了许多,他站起身朝着师兄的尸体作揖,而后正了正衣冠,遥望许庆一眼,随即转身义无反顾朝山上走去。

许庆正在低头思索事情,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端岳的背影,许庆急忙喊道:“你去哪?”

端岳淡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师兄师姐尚在苦战,晚辈岂能后退,前辈,告辞了。”

最后三个字端岳说得很轻,仿佛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但是声音飘飘荡荡传到许庆耳中,却仿佛重重锤了他心脏一下。

许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会如此不顾一切以身犯险。

紫阳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先前对紫阳山的不满烟消云散,许庆心绪莫名有些激昂,眼眶发红,看着端岳消失在道路拐角。

“去看一眼吧,远远看一眼,要是觉得不对,再跑也不迟。”

许庆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行烟说。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上去帮帮忙,虽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行烟可以找机会把邪物拖进画中,那也比邪物把所有人都杀光之后,自己单独面对邪物要强。

许庆不知道昨晚邪物是被他自己赶跑,还以为是居寒的功劳。

他见行烟还蹲在原地捂着鼻子,没有说话,一脸严肃迈步往山上走去。

路过那具尸体时,许庆眯着眼不敢往那看,但是好奇心作祟,又忍不住往那瞧。

这一瞧不要紧,那尸体竟然睁着眼与许庆对视!

许庆头皮一炸,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蹬蹬蹬后退三步。

“瞧老子作甚?”

那“尸体”竟然说话了。

许庆一愣,瞬间明白,他没死!

抬头看了看十几米的高山,又看了看满地的鲜血,许庆暗自咂舌,这都没摔死?命可够硬的。

许庆不敢和对方说话,手忙脚乱作了个揖,继续往前走。

行烟明显不愿意跟着许庆,但是那堵透明的墙壁推着她跟在许庆身后,她顾不得捂鼻子,双手用力按着墙壁,试图把许庆推回来,可惜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无法影响许庆的步伐。

山路虽然崎岖,却离山顶并不远。

许庆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右拐离开大路,沿着小道往山上走,一路上石阶满是剑痕,周围植物东倒西歪,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走到半山腰处,往旁边延伸出一条崎岖小道,道路两旁原本是被杂草与树枝覆盖。

可是此刻这条小道的杂草与树枝仿佛被卡车碾过去了一样,东倒西歪,许庆听到前面传来阵阵呼喝之声。

“师弟,你补坎位!”

“师妹,你速速退下!”

“我不!”

许庆原本平静的心又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往前走,不多时就看到了眼前一幕。

刚才上山的道士们以九宫八卦的方位,把邪物围在当中。

道士们都盘坐在地上,面前土里插着法剑,剑柄上贴着符纸。

邪物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大大小小的剑痕不断往外冒着黑气,腥臭之味扑鼻而来。

地上满是散落的黄符,许庆见其中一个道士扯下剑柄上的黄符扔在一旁,换上一张新的,随即手结法印,按在黄符之上。

邪物身上最大的伤口,就是它的断臂,此刻已经停止往外冒黑气,不仅愈合了,而且似乎生长许多,不难猜测,再多段时间,邪物的断臂定能恢复如初。

邪物被困在法阵中间,无论它怎么折腾,都无法触及道士面前的法剑,也无法离开这方寸之地,它散发的黑气被脚下的法阵吸收,凝结成一股实质的黑雾。

而道士们法剑与土地相连的地方,一股清气正缓缓向那股黑雾流动,两股气交融汇聚,逐渐变成阴阳鱼的形状。

被称为师妹的那个女道士,眉头紧皱,额头满是冷汗,身子不住颤抖,看起来摇摇欲坠,显然有些力竭。

她没有听另外一个年长道士的话,恰在此时,邪物一拳挥在女道士面前法剑之上!

这一幕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料到,法剑和女道士被邪物轰飞出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正当邪物想从法阵缺口里走出,那个年长道士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天蓬尺,那是一根四面雕着符咒的长方形木棍。

道教典籍《道书援神契》中说:古者祓除不祥有桃枝,后羿死于桃棒,故后世逐鬼用之,今天蓬尺是其类也。

挥动法尺,寓意是请天蓬元帅下凡驱邪。

年长道士手里的天蓬尺从古传承至今约七百余年,是紫阳山镇派法器之一。

几个年轻道士原本神情慌乱,看到天蓬尺的时候,迅速转忧为喜。

“师兄居然请来了天蓬尺?”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天蓬尺,其中一个年轻道士的话音未落,接着看到邪物直挺挺撞上天蓬尺。

就在众人以为邪物即将灰飞烟灭的时候,年长道士竟然蹬蹬后退两步。

年长道士反应不慢,将天蓬尺放在刚才被打飞出去的女道士的法剑的位置。

邪物当即被困在法阵之中。

“此邪祟竟未伤分毫?”

天蓬尺入阵以后,道士们压力骤减,刚才还得全神贯注维持法阵,现在甚至能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许庆见邪物被牢牢困住,这才有闲暇望向被打飞的女道士,他原本以为这个女道士不死也得残废,没想到她和刚才掉落山崖的那个道士一样,拍拍身上的泥土,自顾站了起来。

年长道士困住邪物以后,神情不喜反忧,身旁道士见状,问道:“师兄,何故忧愁?”

年长道士深呼一口气,喃喃道:“寻常邪祟接近法尺三丈即魂飞魄散,此物竟能硬抗一尺而毫发无伤,不妙,不妙呐……”

听他喃喃自语,众道士皆缄口不语,似乎都明白过来,眼前这个邪物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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