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辰烨从冥界回来以后,他就很清楚的确认了一点——冥王在说谎。
一名女子被不知名的女鬼连着命,让辰烨都无法察觉真身,这冥王不但不好奇查验,还觉得无事发生大事化小,要么就是他知道这其中原委,要么就是本身这事就是他所为。
在酒醉中,冥王不知不觉已经露出了破绽,前后矛盾,一会儿说连命符极其难解,只有能出入冥界的鬼能轻松化解,一会儿又说那女子可能是女妖。那女子离开辰烨视线不过一个时辰,若能轻易解开连命符,就八成是女鬼,而女鬼冥王又岂能不知。
辰烨不知道其中利害,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两位女子的身份都令他无法忽视,一位是月莹仇家的后人,一位是可出入冥界的女鬼,一位可能连着月莹的前尘命数,一位可能在冥界见过月莹,总之,他应该去了解。
为结识宋府辰烨颇费了一番功夫,宋家目前只有女主人,名叫叶诗蔓,出身官宦世家,平日里家教甚严,不仅自己鲜少露面,家里的大女儿和小儿子也都很少出门,好在打听到她喜欢翡翠,辰烨在搜集奇珍异石的过程中结识了不少行家,要搜罗上好的翡翠不算难事。他让宝月坊在一个月里持续主销翡翠饰品,终于吸引了宋夫人的眼球,要求宝月坊将不同的翡翠饰品拿些来府上。
辰烨此时给程朗了一个主管头衔,拿了中上等的饰品来到了宋府。这府上跟二十多年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不同,花园假山清新雅致,透露出主人的高雅品味,而当年宋文宇当家时,怪石嶙峋,松柏丛生,虽然好像也是修葺得当但是总觉得炫耀攀比有余,却无清静雅致。
宋夫人让下人承上了饰品瞧了,却没太满意,“这些簪子手镯虽然精致,翡翠成色也是中上品,但是整体只算中规中矩,我只留下这个镯子吧,余下的还送回去,再有觉得不错的,你们就送帖子来,我有空自然叫你们来府上给我瞧。”
“夫人好眼力,这些确实算不得最上等的,我们店里最近正好上等的货品卖光了,月底正要来货,到时候我们再来。”
“好。”
管家到夫人耳边说了两句,见夫人点了点头,管家又跟程朗说道,“你先别走,我家大小姐也想看看。”
“好的,您随意。”
下人给程朗看茶,程朗等待期间又与夫人聊了几句翡翠来源、成色分辨、饰品保存等,夫人听了觉得程朗颇有些见识。
“娘亲安好。”宋依雯款款走进屋里,向宋夫人欠了欠身子,然后又到旁边桌上挑起饰品来。
“这宝月坊的东西还真不错,我喜欢这个镶金步摇,可还有一对的?”
“有的,小姐喜欢,我再去店里拿。”
宋依雯听这声音才发现,来的正是上次见的小二,“诶?怎么是你?”
旁边的宋夫人听了问,“你们认识?”
“娘,前两个月花灯会前我去宝月坊买了一套首饰,就是他帮我配的,那时你还是个小二,现在看上去像是升职了?”
“是,小姐好眼力,我叫程朗,如今是个小主管,若小姐有喜欢的样式,吩咐我就行,我给您拿来看看。”
“好。”,宋依雯浅浅笑了,宋夫人看自家女儿这样无奈摇了摇头。
待程朗走后,宋依雯仍然盯着程朗离开的院中小路,宋夫人开口提醒,“这年轻人虽然生的不错,可终归是不配你,不必多想。”
宋依雯突然红了耳朵,“娘,您说什么呢?我可没多想,我就是……想要那步摇……”
宋夫人轻声笑道,“随你怎么说,下月十五你外祖母六十大寿,你可有选好礼物?”
“选好了,从鹿城买来的红珊瑚,是古董来着,一会儿我带您去看看。我还想给外祖母画一幅松鹤祝寿图,正好用上您前些日子京城金鼎轩买的文房四宝,您看怎么样?”
“也算你有心了,你算着些日子,早些完成。”
幽夜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彼岸花丛中,头脑昏昏沉沉,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恍恍惚惚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这样吧!”,她摇了摇头,缓慢的爬起来。
她用手抚摸周围的彼岸花,汲取花魂,凝结自身,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一转身,幽夜就来到了宋依雯的身边,人间正值夜里,宋依雯正在给外祖母画松鹤贺寿图。自宋家父子惨死,幽夜的怨气已经少了很多,这位宋家的孙女比起像宋家人,更像叶家人。
大家闺秀,美丽善良,让幽夜下不去手惩罚,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宋家还有三代而亡,原来善与恶的界限如此不分明,原来人的子子孙孙从来都充满变化,其实她早该想到,但是面对宋家的穷凶极恶,她只想得到那一面,而忘记了所有变化的可能性。
看着烛光里的宋依雯,有时候幽夜会怀疑起自己的目的,也许她本不必在这人间看着宋家,只待宋家自己缓缓消亡便好了。
第二日,宋依雯醒来便找到了昨日下午程朗送来的一对镶金步摇,对着镜子反复瞧着。幽夜轻笑道,“臭美,哼!”,只是没人能听见。
几日下来,宋依雯已经把松鹤图画完,今日正要拿去装裱,幽夜也几日没出过门,就与她一起出了门,谁知又路过了宝月坊。
幽夜正奇怪,明明裱画的铺子有近路可走,就远远的看见程朗在宝月坊门口迎来送往。“啧啧,这小厮颇有几分红颜祸水的意思。”
话音刚落,程朗的眼光就落到了幽夜身上,她惊了一下,往身后看了看,丫鬟明明站在宋依雯的另一边,那程朗果然是在看自己。
她赶紧转身消失在了宋依雯身后,一念之间幽夜就来到了宋虎的身边,在人界她与宋家人连着命,所以只能在宋家人之间辗转,以免被当做孤魂野鬼。她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如今这人能看到我,看来并非凡人且修为不浅,还是要小心行事为好。